第7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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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她觐见。」崇祯说着,随手拿起一份奏章,看似专注地看了起来。

「臣妾参见我皇万岁。」客氏娇滴滴的声音,在脚下传了过来。

崇祯稍拿低了折子,向下看了看。只见那客氏穿着黑色锦缎万字纹长袄,各

处都捂得严严实实,却偏偏露出两段胳膊和一片丰。

雪白的肤色衬托着浓重的玄黑,显得黑白分明,叫人忍不住就多看两眼。那

对沈甸甸的房,挤得又高又重,呼吸间都看得到那白花花的脯颤巍巍的。

「夫人有事吗」崇祯心里一阵反感,这种爱穿奇装异服的女子,必定是倾

国祸水。也不叫她平身,保持淡淡的态度,看她会怎样。

客氏处心积虑穿了这么一身,本想讨皇帝的喜欢,没想到热脸却贴了个冷屁

股。就凭这对迷死人的丰,先皇对自己的宠爱,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可到了

新皇这里,居然都不灵了。况且自己驻颜有方,谁见了她不多看几眼,怎么猜也

就是20多岁。难道她真地老了不成

可客氏还是得挤出一脸关切的微笑说道:「皇上,您为大明这样殚竭虑,

真是我们大明臣民的福气。只是,若总是这样劳,恐怕对龙体有损。那样一来,

又是我们的最不想见的。臣妾这时觐见,无非也是劝皇上您爱惜龙体,保重圣躬

为要。」

「好,朕知道了。」崇祯的眼睛继续盯着奏折,语气仍淡淡的。

客氏不得已只好跪着继续说道:「还有一桩要紧的事,臣妾也不得不说。皇

上春秋鼎盛,心军国大事,也是皇上的圣明之处。只是,军国大事固然紧要,

然而子嗣传承,也不可忽略。对于百姓而言,是有国方有家。可对于皇家和陛下

而言,是有家才有国。必定要深叶茂,大明才能一统万年。」

崇祯眼睛虽看着奏章,但心里却在一直揣测着客氏来此的目的。听到她这一

番说辞,崇祯不由得暗想。多亏自己从前对他们的行径就深恶痛绝,否则她这般

的口蜜腹剑,自己也难免会被蒙了去。

「夫人言之有理。无奈朕不喜奢靡,亦不愿劳民伤财充实后。跟前这几位

妃嫔皇后,又一直无所出。况且,纵然是充实了后,也要朕心里喜欢才好,一

时又无这样的人选,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崇祯终于放下了奏章,似是感叹地

说道。

客氏闻言一阵狂喜,也没来得及细想,马上献殷勤道:「皇上日理万机,难

道忘了前几日送入中的四名绝色女子不成她们之中,总有能被陛下所爱的吧。」

崇祯一下子便明白了客氏的来意。前几天,他是曾看到,里送进来几个女

子。只说是服侍自己的女,也没细究是谁送进来的。

再者现在他也本没心思风花雪月,所以一概没放在心上。只不过,其中有

一两名女子,虽然离得有点远,但看那身段举动,自然是人间绝色佳人。特别还

有一个,似乎竟带点愁容的,更有西施之韵,飞燕之姿。

或许她们也曾在自己身边晃过去,但自己一直都在忙着批复奏折,哪有功夫

去多看一眼

现在他可明白了。原来这些女,竟不是寻常女子,必定是魏忠贤和客氏处

心积虑送进来迷惑他的妖姬。想他年纪轻轻,岂有不爱美色的。拿这些妖姬缠住

了他,那魏忠贤岂不是又可以一手遮天把持朝政了

可恶,可恨,可杀。崇祯心里冒出这三个词。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又以为他

是谁以为他是三岁孩童,可以任意欺他无知么

做皇帝便不能有爱好。崇祯自幼熟读史书,得出这样的心得。宋徽宗迷恋花

石纲亡国,商纣王和周幽王则为妖姬倾天下。他绝不可以重蹈覆辙。

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夜深了,夫人回去吧。你的心思,朕明白了。」

客氏本想继续游说,但见崇祯态度不冷不热,恐怕言多必失,也只好磕了个

头,蔫蔫地起身告退。

「慢着。」崇祯看她就快退出大殿的时候,突然又叫住了她。

「夫人明天一早,还是出吧。你在外也有府邸,如今住在中,毕竟多

有不便,夫人的身份则更与礼制不符。」崇祯突然间下了决定。

就从逐她出开始,试探一下阉党的反应。

客氏呆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在里呼风唤雨地安荣了这许多年,如今新皇

上台,竟要赶她出去了。她傻傻地站在殿门口,竟忘了如何作答。

「夫人,领旨呀。」王怀恩大声提醒着。看着过去耀武扬威的所谓奉圣夫人,

如今竟这般狼狈,王怀恩心里却着实痛快的很。

过去先帝还在的时候,客氏手下的一名小宦官私盗中之物,到外面变卖。

王怀恩发现此事,便告发了那名小宦官。谁知那厮有客氏撑腰,竟然说他诬陷。

而带班首领又为了巴结客氏,不分青红皂白,杖笞了王怀恩一顿板子。若非新皇

即位,所有御前宦官都换了个遍,如今他王怀恩还在下层打扫处受罪呢。

因此对新皇帝,王怀恩人如其名,满怀恩情不知以何为报;而对魏忠贤和客

氏一流,王怀恩也深恨他们误国殃民,不屑与之同流合污。

客氏听到王怀恩带着讽刺音调的提醒,此刻也只得又愧又羞,忍不住流下两

行苦泪,又跪下说道:「民妇领旨谢恩。民妇不敢妄称夫人。只求明早拜别了先

帝,民妇便就出了度残生。」

崇祯点点头说道:「朕累了,你下去吧。」

客氏再次叩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金碧辉煌的皇家禁地,此后她也不

能像从前那样,做她的「老祖太太千岁」了。

第二天一大早,崇祯刚刚睡下。他或许不知道,客氏也是一夜未眠。怀抱着

先帝朱由校的那些从小到大保留下来的小东西,她哭了一宿。

眼看天色微明,已是五更时分。回想昨夜新皇帝决绝的态度,她没办法继续

缅怀过去。只得重新梳了头发,将丧服又换上,抱着一个小小的黄布包,一步一

蹒跚地走出了再也不属于自己的咸安。

只带了随身的一个小丫头,她们来到了曾停放天启皇帝灵柩的仁智殿。到了

殿中,客氏跪倒在灵位下,嚎啕大哭。她取出黄色小包裹当中的物价,有先帝剪

下的指甲,先帝婴儿时的胎毛,还有先帝出痘后脱落的痘痂。

把所有诸如此类的这些东西,都一一焚化了,一边烧,一边哀哭欲绝。客氏

用她沈甸甸的白玉子,喂养了赛过鲁班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她深深地爱他。爱

他对她的言听计从,爱他给她的绝世荣贵。

尤其是此时,她爱他到锤心刺骨。先帝之死,似乎也渐渐将她推往了绝路。

她竟不知道,被皇帝逐出之后,那起拜高踩低的小人们,还会不会将她奉若神

明。

小丫头默默看着主子的悲号,有点不明白她怎么这么伤心。在她看来,即便

是出了,她还有一座豪奢的府邸,有什么好愁的呢只是她在这一瞬间突然发

现,以往那个春意满面红光焕发的奉圣夫人,竟在这时老了几十岁似的。

就这一夜,她乌黑的头发,竟然白了一半。

就这一夜,她光滑的脸孔,竟然一下子垮塌了。尤其是嘴角那两条纹路,随

着她的哀鸣,眼见着越来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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