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夜 法律防止强者对弱者的剥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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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肺炎疫情肆虐,病毒源头指向野生动物,如何保护野生动物是全社会高度关注的话题。

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云南200余只绿孔雀与总投资30多亿元的嘎洒江一级水电站争夺“地盘”的诉讼,拉锯近3年迎来一审宣判,但这并非终局定案

新冠肺炎病毒源头指向野生动物,让野生动物保护、重构人与自然关系陡然升温,与此相关野生动物保护公益诉讼最近屡被提及。

3月20日,云南绿孔雀一案,即200余只绿孔雀与总投资30多亿元的嘎洒江一级水电站争夺“地盘”的诉讼,拉锯近3年迎来一审宣判,这是中国首例野生动物预防性环境公益诉讼案件。

云南省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戛洒江一级水电站建设项目立即停止。但判决同时指出,停工针对的是基于现有环境影响评价下的建设方案,今后是否继续建设,应在建设公司中国水电顾问集团新平开发有限公司完成环境影响后评价之后,由相关行政部门视情况作出决定。

这意味着,戛洒江一级水电站并非永久停建,其有可能“卷土重来”。即便如此,绿孔雀一案仍然给原告北京市朝阳区自然之友环境研究所和众多野生动物保护人士注入信心。

绿孔雀逐渐遭遇危机。野生动物摄影师奚志农至今时有自责,没有更早关注绿孔雀,他用影像捕捉记录滇金丝猴、藏羚羊等,致力保护这些野生动物。

2000年在云南澜沧江流域,奚志农第一次野外拍到绿孔雀,当时天近傍晚,几只绿孔雀来豌豆地觅食。天色更暗时,“在旁边小山坡的高处,一只雄性绿孔雀拖着长长的尾翼,朝山下一片河滩飞去。”

那时还是胶片年代,奚志农用望远镜追随那只雄性绿孔雀的轨迹,看着它消失。“这是我30多年野生动物摄影生涯,无数次美好中的一幕。”

17年后,奚志农故地重游,河滩、农田、村庄不在了,顺着当年绿孔雀飞去的方向看,下面是一座水库。随后,他了解到当地水电站落成后,绿孔雀就消失了。深感遗憾同时,奚志农想到有朋友提起,有位年轻人正在关注绿孔雀保护,两人很快联系上。

这位年轻人是“90后”顾伯健,当时在中国科学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工作,从事生物多样性保护。2013年,顾伯健曾前往云南省玉溪市新平县与楚雄州双柏县交界处的绿汁江河谷,调查热带季雨林植被情况。作为观鸟爱好者,听说当地有绿孔雀后,顾伯健开始关注绿孔雀的踪迹,见到一根羽毛都让他激动。但他也听到水电站的建设消息,这成为他的一块“心病”。

绿孔雀被誉为“百鸟之王”,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2009年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从易危提升为濒危物种,公园里常见的是人工养殖的蓝孔雀。

绿孔雀的数量急剧下降。1995年,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文贤继等人发表的调查显示,绿孔雀在中国仅见于云南西部、中部和南部,据估计当时野生种群数量约800只-1100只。顾伯健告诉《财经》记者:上世纪90年代绿孔雀面临的威胁主要有栖息地破碎化、偷猎、拌有农药的包衣种子等,随后是水电站建设热潮,到2013年时“绿孔雀的数量更少、情况更不妙了。”

2016年3月29日,传闻中的嘎洒江一级水电站举行导流洞工程开工仪式,建设单位为新平公司,中国电建集团昆明勘测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是建设工程总承包方及编制环境影响报告书的技术单位。水电站坝址位于新平县境内,水电站淹没区域涉及红河上游的嘎洒江、石洋江及支流绿汁江、小江河。

得知水电站修建的进展情况,顾伯健更着急了,他焦虑于绿孔雀的栖息地被挤压,“深山河谷地带,人难以到达,成为绿孔雀的避难所,一旦修了水电站,绿孔雀最后一片完整的栖息地将被淹没。”

2017年3月10日,顾伯健再次来到红河上游,日落时分山谷传来绿孔雀洪亮的鸣叫,“阵阵鸣声伴着窸窣的虫鸣在空谷中回荡”,他感叹这真是“激动人心。”两天后,顾伯健来到嘎洒江水电站的施工现场,心情沉重。他把自己的感慨和拍摄的9张施工图发布在微信朋友圈。

这条朋友圈消息“击中了”奚志农。奚志农转发这条图文,联系同事采写绿孔雀的文章,组织调查小分队第二天飞赴云南,连夜赶到红河流域。

奚志农是自然之友会员,他因此联系自然之友,寻求共同呼吁。“我为什么不遗余力,尽自己全力和机构力量呼吁?其实我内疚,我那么多年没关心绿孔雀,再知道消息时,已经快没有了。”

自然之友由此介入绿孔雀的保护。自然之友是中国成立最早的民间环保组织,呼吁重建人与自然的连接,曾参与滇金丝猴、藏羚羊、长江上游珍稀特有鱼类保护。

自然之友总干事张伯驹告诉《财经》记者,和奚志农通过电话后,自然之友意识到绿孔雀问题的严重性,这也正是自然之友持续关注的野生动物栖息地保护问题,“我们内部有一个快速响应机制,迅速组成一个小组跟进此事。”

2017年3月29日,野性中国(奚志农创办)、自然之友、山水自然保护中心,三家民间环保机构联名给当时的环保部和国家林业局寄去“紧急建议函”,建议立即叫停戛洒江一级水电站建设,重新评估该项目对当地生态、特别是对绿孔雀等重要保护物种及其栖息地的影响。

2017年4月10日,针对水电站对绿孔雀栖息地的影响,自然之友向发改委、水利部、当时的环保部和国家林业局以及云南楚雄州**,分别申请信息公开。

2017年5月初,环保部召集有关绿孔雀保护的座谈会,水电站相关公司、地方**、自然之友在内的环保组织等参会,自然之友再次重申了其诉求。之后,自然之友还和新平公司有过直接的沟通交流。

“见面沟通后,我们得到的信息是建设方不愿意先停工。”张伯驹说。他认为水电站停工的前提下,全面评估水电站对绿孔雀栖息地和植被影响非常有必要,否则随着工程施工进度加快,对话不平等会加深,这也是他们参与野生动物保护多年来的经验。

眼看通过行政部门、直接对话等方式收效有限,“穷尽各种方法后,2017年7月初决定提起公益诉讼。”张伯驹把诉讼比作“重型武器”,其耗时又耗费社会资源,因而一般不会贸然选择诉讼。

2017年8月14日,自然之友诉新平公司、昆明设计院案在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中级法院立案,后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指定由昆明中级法院管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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