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夜 恶魔即天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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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病毒不能生长,不能主动排出废物,不能抵御炎热和寒冷,也不能通过分裂而增殖。

最后,量变积累成质变,所有的不利积累成一个大大的“不行”——病毒始终是没有生命的。

微生物学家安德烈?利沃夫曾在1967年的诺贝尔奖领奖辞里宣称:“生物是由细胞构成的。”病毒显然不是细胞,从前人们认为病毒只不过是一些游离的遗传物质,因为恰好也组合了一些合适的化学成分,因而能在细胞内自我复制。

2000年,国际病毒分类委员会也正式表态支持这个说法,他们宣称:“病毒不是活的生物。”

但没过多少年,病毒学家就纷纷对这种陈述提出质疑,其中也不乏公开反对者。

新发现层出不穷,很多旧的规则不再适用。比如,很长时间以来人们一直无视巨型病毒的存在,部分原因是它们太大了,比大多数已知病毒都起码大一百倍。

它们的基因也数量庞大,完全不符合之前病毒的定义。科学家并不知道巨型病毒要这么大的基因组到底有什么用,有人猜测这些基因能行使不少生物的功能,例如巨型病毒的基因编码了一些酶,能起到修复DNA的功能。

这样,当它们从一个宿主细胞转移到另一个宿主细胞时,如果发生了基因层面的损伤,就可以及时修复。

另外,巨型病毒入侵变形虫时,并不会融入宿主的无数分子团中,相反,它们会组织形成大量复杂的结构,这种结构被称为“病毒工厂”。

病毒工厂通过一个入口吸收原料,然后通过另外两个出口输出新的DNA和蛋白质大分子。

巨型病毒起码能用自己的病毒基因开展这个过程中部分的生物化学工作。

巨型病毒能组织病毒工厂,这一点从各方面看起来都非常像一个真的细胞。

无独有偶,2008年,拉斯科拉和他的同事发现,巨型病毒甚至可能被同类的其他病毒感染。这种入侵的新病毒被命名为噬病毒体,它们潜入病毒工厂,欺骗本应复制巨型病毒的工厂制造出更多噬病毒体。

给自然界中的成员划出分界线,在科学研究的时候是有用的,但当我们想要了解生命本身,这些分界线就成了人为设置的障碍。

与其试图搞清楚病毒怎么区别于其他生物,还不如研究研究病毒是怎么和其他生物形成一个连续的演化谱。

人类作为一种哺乳动物,已经和病毒组成了难以分割的混合体。移除了身上的病毒基因,我们可能根本无法活着从**里生出来。

而人在日常生活中抵御感染可能也是借助了病毒DNA的帮助。就连我们每日呼吸的氧气中的一部分,也是海洋中的病毒和细菌共同产生的。

海里的病毒和细菌含量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处在动态变化中。海洋是基因的流动库,众多基因不停在宿主和病毒之间交换。

虽然巨型病毒弥合了大多数病毒和细胞之间的“生命”鸿沟,但目前还不清楚它们是如何演化到如今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的。

有的科学家认为,它们最初可能也是普通的病毒,后来从宿主细胞里窃取了一些额外基因,才成了今天的样子。

也有科学家持完全相反的观点,他们认为巨型病毒在演化的早期是以活细胞的形式存在的,并不依附于其他生物而生存,在其后数十亿年间逐渐蜕变,成为了今天这种更像病毒的样子。

严格区分生命和非生命的做法不仅让病毒变得更难理解,也让生命的起源更匪夷所思。

生命起源的过程还没有完全明朗,但有一点是明确的:生命并不是由宇宙中什么伟大力量在一瞬之间变出来的,而是随着糖类和磷酸盐等原料在早期地球上聚合并发生越来越复杂的反应,慢慢演变出来的。

例如,有可能是单链RNA分子逐渐生长,又获得了自我复制的能力。

对于这种以RNA作为遗传物质的生命来说,想在它们的演化之路上找到一个具体的生命“无中生有”的时刻,无疑会让我们忽视生命逐渐过渡的事实。

在RNA世界,所谓的“生命”可能只是一些稍纵即逝的基因组合,抓住机会就拼命生长,有时则被像寄生者一样的另一些基因破坏殆尽。

这些原始“寄生者”中的一些可能演化成了第一批病毒,不断复制繁衍至今。

法国病毒学家帕特里克?福泰尔提出假说:双链DNA分子有可能就是RNA病毒“发明”出来的,双链有不同的结构,能保护基因免受攻击。

最终,这些病毒的宿主反而接管了DNA分子,接着接管了整个世界。

也就是说,现在所知的生命可能全起源于病毒。

最后,让我们回到“病毒”这个词本身。它原本就包含了两面性,一面是能给予生命的物质,另一面则代表致命的毒液。病毒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是致命的,但它们也赋予了这个世界必不可少的创造力。

创造和毁灭又一次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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