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夜 生命比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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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几乎没有人从定量或分析的角度思考这些问题,或许可以用物理学方法获得某些小进展。

于是,在与夸克、胶子、暗物质、弦理论打交道的间隙,我开始思考死亡。

在我开始涉足这个新方向之后,我反思生物学作为一门学科及它与数学关系的做法得到了令我意想不到的支持。

我发现,我曾经认为是颠覆性的思考早在100年前就被知名且有些古怪的生物学家达西·温特沃思·汤普森(D’ArcyWentworthThompson)爵士在其出版于1917年的经典著作《生长与形态》(OnGrowthandForm)一书中清晰、深刻地表达过了。

这是一部精彩绝伦的著作,不仅在生物学界,而且在数学、艺术、建筑等领域都一直备受尊崇,影响了艾伦·图灵(AlanTuring)、朱利安·赫胥黎(JulianHuxley)、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Pollock)等思想家和艺术家。

它持续受到欢迎的一个证明是,该书依然在重印。著名生物学家、“器官移植之父”、曾因移植物排斥和获得性免疫耐受理论获得诺贝尔奖的彼得·梅达沃(PeterMedawar)爵士把《生长与形态》一书称作“所有科学书籍中以英语口语记录的最佳文学作品”。

尽管1946年被英国皇家学会授予达尔文奖章,但汤普森依然对传统的达尔文进化论持批评态度。

原因在于,他认为生物学家过度强调自然选择的作用,以及“适者生存”作为生物体形态和组织的基本决定因素,而未能认识到物理学定律的作用及其在进化过程中的数学表述的重要性。

他质疑中的基本问题依然未得到解答:是否存在可以被数学化的“生命的普遍规律”,以使生物学可以被阐释为一门可以预测的定量学科?

他是这样说的:

我们必须牢记,在物理学中,伟大的人发现了简单的事情。没

有人可以预料,数学可以描述及物理学可以解释身体的构成到什么程度。或许所有的能量规律、所有的物质性质、所有胶体的化学性

质都无力解释身体构造,因为它们都无法理解灵魂,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物理学没有告诉我灵魂如何支配身体,生物如何影响思想和如何被思想影响是一个毫无头绪的谜题。

生理学家的神经通路和神经元并不能解释意识,我也没有向物理学求教,上帝如何照耀人们的脸庞,恶魔如何背叛自身,但在身体的构造、生长和运行等世俗领域,依照我的浅薄认识,物理学是我们唯一的老师和向导。

这就很好地解释了现代“复杂性科学”的信条,意识是涌现系统现象,而不是大脑中的神经通路和神经元的总和所引发的后果。

《生长与形态》一书是用学术语言写就的,但可读性很强,令人吃惊的是很少使用数学语言。

这本书没有宏大原理的声明,只有一个信条,即用数学语言书写的物理学自然法则是生物学生长、形态和进化的主要决定因素。

尽管汤普森的书并没有解决衰老和死亡的问题,也没有提供特别的裨益或先进的技术,但其哲学为思考并运用物理学观点和技巧解决生物学中各种各样的问题提供了支持与灵感。

在我看来,这指引我把人体比作机器,它需要喂料、维护、维修,但最终都会损坏并“死亡”,就像汽车和洗衣机一样。

然而,为了理解衰老和死亡,无论是动物、汽车、公司还是文明,人们都先要了解是什么过程和机制让它们得以存活、运转,再了解它们是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退化的。

这很自然地会让人们思考维持存在与可能的增长所需的能量和资源,以及分配能量和资源用于维护与维修,减少损坏、退化、磨损等带来的破坏性力量所产生的熵。

这一思路使我最初将重点放在新陈代谢在维系我们的生存方面所起到的核心作用上,而不是询问生命为何不能永久持续下去。

代谢率和自然选择。

新陈代谢是生命之火……是食粮,是生命的燃料。无论是大脑中的神经元还是基因中的分子,如果不能得到从你食用的食品中汲取的代谢能量,都将无法正常发挥作用。

离开代谢能量的供应,你将无法行走、无法思考,甚至无法睡眠。代谢能量会为生物体提供维持、生长、繁殖及循环、肌肉收缩、神经传导等特殊过程所需的力量。

代谢率是生物学的基本速率,从细胞内的生物化学反应到成熟所需的时间,从一座森林中二氧化碳的增长速度到森林中垃圾的降解速度,它可以确定生物体几乎所有的生命节奏。

人类的平均基础代谢率只有大约90瓦特,相当于一只白炽灯灯泡,也相当于你每天通过饮食摄入2000卡路里的食物热量。

如同所有生命一样,我们通过自然选择的过程进化,与我们的同类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并相互适应,无论是细菌和病毒、蚂蚁和甲壳虫、蛇和蜘蛛、猫和狗,还是草地和树木,包括所有处于这个充满不断的挑战和进化的环境中的生物在内。

我们一直在永无休止的多维度相互作用、冲突和适应中共同进化。

每一个生物体及其每一个器官和子系统,每一个细胞类型和基因组,都遵循自身的独特历史,在其不断变化的小生境中进化。

由达尔文和艾尔弗雷德·拉塞尔·华莱士(AlfredRussellWallace)提出的自然选择学说是进化论和物种起源的关键。

自然选择或者“适者生存”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一些可遗传特征的成功变异通过生物体的差异性繁殖的成功,在一个群体中固定下来,而这一特征又是通过与周围环境相互作用发展出来的。

正如华莱士所言,存在足够多的变量,“总是会有朝某个有利方向发展的自然选择的物质”。

或者像达尔文更为简洁的说法:“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会被保留下来,只要它是有用的。”

得益于这个熔炉,每一个物种都会根据自己的生理特征不断进化,这些生理特征能够通过进化时间反映其独特的路径,并产生从细菌到鲸的整个生命谱系中非凡的多样性和变异。

因此,经过数百万年的进化修补和适应后,或者说在经历了适者生存的游戏之后,人类最终开始直立行走,身高达到5~6英尺,能够存活100年,心率达到每分钟60次,收缩压达到100毫米汞柱,每天睡8个小时,主动脉约长18英寸,每个细胞中大约有500个线粒体,代谢率达到约90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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