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遭遇（2 / 2）

“我们不妨去其他地方察看一番，希望能有所发现，”阮倩倩提议。杰明答应一声，“沙沙”的脚步声带走了二人的身影，巷内再次恢复平静。

蓦地，一条黑影翻墙而过，身形犹如蜻蜓点水，稳健地落在青石地面上，一袭黑袍下，是一张刚毅的面庞，漆黑的瞳孔闪烁光芒，正是张晓峰，冰冷的目光望着杰明和阮倩倩二人消失的方向。

哼！他嘴角挑起一丝冷笑，“阮倩倩、杰明，你们这对狗男女最终难逃一死，欠我的债要连本带利的还，洗干净脖子侯着吧，三天内，我定会登门拜访，顺便取走你们的狗头……”张晓峰身形一晃，消失在巷口尽头。

张晓峰一人行走在崎岖的小径上，加快脚步向家赶去，孤单落寞的身影被午后的斜阳拉的很长。终于，他那秋霜般冷漠的脸上有了神情波动，似是想起了什么。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四月十九日，应该是冰冰的生日，这个鬼小精灵的丫头，给她送什么礼物？”张晓峰暗自思忖，随后改变路径，向小镇糕点房方向走去。

此时，李冰已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为防止饭菜凉，她另取碗将其罩上，拍手叫声“大功告成，”今天是李冰的生日，方才她已给张晓峰打过电话。最后还不忘溜向简单的梳妆台前，拿出近日买的胭脂水粉向脸上乱抹一通，而后对着镜子自我陶醉一番，春心萌动不已。心想：不知那呆子会不会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呸！简直恶心死了，他就像一个大猩猩，如何能讨得我欢心，若我跟了他，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未来我李冰的男人一定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如何能是死窍不开的闷罐。她全盘否定了张晓锋，否定自己的直觉。

这时，清脆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他来了，”李冰暗叫一声。

房门应声打开，张晓峰随手将门带上，拉下头顶的斗蓬，整个人犹如半截铁塔耸立门前。啊！怎料李冰却惊叫一声。

“怎么了？”张晓峰倍感关怀的问。不知为何，自从与眼前这名女孩相处，他的性格竟渐渐变了，至少学会关心他人了，这些变化甚至他自己都未察觉。

“原来是晓峰，你……怎么穿成这副样子，我还以为是一只黑熊闯进了家呢，实在吓死我了，”李冰脸色苍白拍拍酥胸长吁口气。

张晓峰尴尬的挠挠头：“我是晓峰，怎会是……”经过半年的治疗和修养，他的嗓子变好了许多，只是声带破坏严重，声音依旧沙哑至极，让人听在耳中如揉进了沙子。李冰揉揉耳朵，大感不满，“你说话声音不能轻点。”

“罢了，今天暂且放你一马，以后别让我抓住你小辫子，吃饭！”李冰打开罩住的饭菜。

“冰冰，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祝你生日快乐。”

李冰回头看来，顿时，死沉的目光变得陡亮，“蛋糕，是送给我的吗？没想到你竟还有这份孝心，算你有点良心，不枉我对你救命一场。”

暗自窃喜后，李冰将蛋糕放在饭桌上，并用异样的目光重新打量张晓峰，“看来你并不呆嘛！倒是我冤枉了你，只是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呢？”她向前靠近，两人身子几乎贴在一起，她轻踮起脚尖，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紧闭双眸，渐渐向他吻去。

张晓峰为她突然的举动深感吃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对方曼妙的娇躯不断压来，一双坚挺的乳峰紧紧抵在胸前，让他的意志层层崩溃，下身已有了明显反应。李冰口吐芳兰，淡淡的脂粉味和体香不停钻向鼻中，使他意乱情迷。看着眼前那张清秀的脸庞，他也闭了双眼，向对方吻去。张晓峰虽年逾三十，但未经男女之事，自然经受不住这般诱惑，他再难把持自己，单臂揽向佳人不盈一握的纤腰，顺势将她拉向自己怀中。

这时，李冰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腹被对方下体坚挺的硬状物紧紧顶住，她明白那代表什么，即羞又怒，睫毛颤抖，双眸明睁，却看到张晓峰长满胡茬的大嘴正吻向自己。对方浓重的男性气息将她惊醒，李冰惊叫一声，一把将其推开，心神未定的站立当地。张晓峰顿感语塞，“冰冰，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是我太冲动，险未伤害你。”

但当他说完这句话时顿时就后悔了。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对一名面相清秀的小男生起了“色心”，对方只是一名比较爱美的男生而已，张晓峰反复在心中警告自己。

……

李冰说：“只有我们两人过生日，未免太过单调乏味。在这里我有个建议，去我童年时的家，因为生活在那里的都是天使。”

一小时后，张晓峰和李冰乘坐计程车来到**市立孤儿院，二人付款下车后，随即向目的地赶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落败的景象：锈迹斑斑的铁门，幽深的小巷，仅容一辆小型货车通过，红砖砌成的围墙，没有经过漆料涂涮，底部早已风化，成为脱落的红尘，为墙脚下枯草丛中新抽的小草徒增养料。墙壁外围两侧分别生长有高大的白杨树，去年的枯叶还未清扫，片片相压，层层覆盖，铺落一地。腐朽的枯叶使空气陈酸，充满泥土的气息。

看着眼前落败的景象，张晓峰说：“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李冰说：“这里就是孤儿院，我小时生活过的地方，在这里记录着我的童年，我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是这里的空气。”

今天的她，像另一个自己，重回旧地勾起往事，现实渗透了生活，她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包括人心。她终于长大了，将这世界呈现在心里面。

张晓峰曾听起李冰讲述自己的过去，所以他并未感到太多意外。李冰说，“现在我们所走的是后门，所以看到的景象有些落败，再者，我不想引起他人注意。”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巷子的尽头，转尔走进一片开阔的操场，压抑已久的心情得以释放，给人豁然开朗的感觉。只见操场陆面低洼不平，且沙石走砺遍布，杂草枯槁丛生。东南角处建有一座小型儿童游乐场，其中设施简陋，众儿童在尽情戏耍，传达出阵阵欢笑。

“看，那就是天使，后面是我的家，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李冰葱指指向身侧不远处一排低矮简陋的房子。

“他们好像都很快乐，”张晓峰说。

“因为他们是天使，无忧无虑，天真无邪，每天只是沉醉在现实美好的一面。然而，当他们一梦醒来，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生活是无可逃避的现实，每个人都要在生活的浪海中漂泊流离，才能完成沉淀，最后蜕变成另一个自己。可能从此变好，也可能最后什么都没能得到，反而把自己给丢失了。”

“站在这里，我们只能看到他们生活好的一面，谁又知道他们的痛苦，忍受别人投来异类的眼光、讥讽，欺凌、虐骂，这种生活……我早就受够了。”李冰哽咽住了，视线渐渐模糊。

“冰冰，你又想起童年阴暗的一面了，你恨他们吗？那些曾经有辱于你的人？”

李冰说：“我不曾恨过，也没有怨过任何人，屈辱使我奋进，饱受世间冷暖，方能看透人性，真正成长，我自问做到了。刚开始我曾恨过，恨生身父母为何将我遗弃，恨这里所有的人，甚至发誓，若我变强了，就来毁灭这里，毁掉这里所有的一切，抹掉这段屈辱的记忆；但现在我改变了，是我怨念太重，我应该爱，爱这里的一切，如果没有当初的收容，我早就死了，再也没有今天的我。”她凄凉的脸庞惨淡一笑。

这时，二人距游乐场仅有十步之遥。张晓峰看到一张张天真无邪的面庞，清纯如水的眸子。这里以女童居多，少数男童也是先天残疾，肢体不全，有的以轮椅代步，一生注定与之为伴，看伙伴玩耍，目中只有羡慕；目光呆滞，先天失明，抑或先天失聪，甚至患有精神疾病，晶莹的唾液流落嘴边，却浑然不知……看着眼前的一幕，张晓峰心感震憾，无以复加，原本他基于玩乐才来到这里，但现在他却再也轻松不起来了。如果今天不是李冰带自己来到这里，他就永远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群人存在。其实，在他心中值得尊重的人屈指可数：亲如兄弟的大哥富海，嫂子幽月，甚至他的生死大敌邓超、张杰明和阮倩倩夫妇也在其中，近来又新增了一个人，李冰。其他人在眼中皆是可有可无的草芥，但今天他的心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偏执的观念必须改变。

“他们是生命？”张晓峰望着眼前的一幕幕，神情木讷，他内心被震撼的无以复发。

李冰说：“不错，他们是鲜活的生命，虽然肢体不全，六识不俱，但他们是坚强的，仍值得我们尊重。当初我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我懂得他们的感受，他们渴求的不是物质，而是精神的慰藉。不得不说，与他们相比，我是多么幸运，至少我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主宰自己。现在我站在这里，用过来人的目光看待他们，我是幸运的，但心情不免惆怅；我看到这些命运的弃子，在出生的那一刻便被丢弃。城市在发展，变得更加繁华，然而他们却被遗弃在田野等待一场秋霜。今天还是无知懵懂的孩童，如果明天他们长大了，发现周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不属于自己，等到看清自己的命运，他们该何去何从，是在绝望中堕落，还是在屈辱中鞭策自己奋进。这是两种极端，不达到人生高峰，成为强者，便跌落底谷，迎接他们的将是毁灭的命运。试想，当他们面临命运诀择时，选择在城市的浪潮中随波逐流，不能自主，只有屈辱的活着，该是多么悲哀。现实太残酷，有理想就必须面对现实，就像我，没有堕落，也没能奋进，更加一事无成，就这样平淡的生活，虽然我不甘心。平凡是福，只是我给自己一个放松和沉默的理由，每天得以安心庸碌度日，想想都觉得很可笑。”

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