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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节后,楚泠月也不急着办理什么公务,勘查什么赋税,悠哉悠哉地四处观景赏花,不亦乐乎。随行的两个下属,戴静华是沉稳干练的,也是完全听命于楚泠月的,欧阳靖明则是个洒脱的,也乐得轻松。

楚泠月倒是每日安排了她们任务,但不是去各处酒楼喝酒,就是去商界闲逛,甚至,还安排她花楼觅芳。

喝酒逛街,戴静华还没啥异议,但去青楼,她就不由地害怕留在京城家里的男人,若是被某个跟出来的小厮回去说脱了嘴,她可有够受的。但碍着楚泠月的命令,又有欧阳靖明在一旁撺掇着,她又哪里走得脱,少不得不情不愿地被拖了去,却不想,她是个实诚人,进了青楼,几个妖媚人儿往身边一偎,那酒就像水一般,直灌进去,最后,三次倒有两次是她被留宿。

楚泠月那里,司徒溟月虽说是新婚,但毕竟是司徒家族的大当家。南邵洲虽地处偏远,又多高山峻岭,却独独产的好药材,高山云雾之中,又盛产名茶,还有大楚最大的铜矿看在司徒溟月眼中,那就是商机无限。

司徒家族本来在这里就有商铺,他这一趟亲来,哪能不四处转转看看。这一来,楚泠月倒成了陪同人员,日日陪着司徒溟月到茶园、药铺,乃至矿山查看,倒也顺便查到了不少财赋之中的弊端。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第一茬清茶已经采摘、烘炒,制成,又装了船北上了,司徒溟月商行里已经没了什么重要事情,楚泠月却仍旧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经过大半个月的游逛,她倒是与云州附近的山民混了脸熟,这山中的趣闻轶事,禁忌怪谈,也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日,已是二月末。

一大早,楚泠月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袍,见得司徒溟月走出来,立刻笑嘻嘻地迎上去。

月儿,这些日子你着实累坏了。我看你今日也无甚要事了,不如,我们一起进山耍上两日,可好说着,伸手握住司徒溟月的手,将他引到餐桌前坐了,又亲自给他布置了早点粥品,边将粥碗递到他的手里,边道,先喝点儿粥据说,越族的沐芳节极其热闹,又极其神圣,到时越族七十二寨一百八十二洞的人,都会前往莲花山,比那花朝节还要有趣的多呢

楚泠月说的热闹,没有注意到司徒溟月微微苍白的脸,还在说着她从山民口中听来的花神的诸多传说。好半天,没有听到司徒溟月的回应,她才瞥回目光,却见司徒溟月端着一小碗粳米粥,手指微微颤抖着,垂着眼皮,脸色苍白的几无血色,心思一转,不由暗暗懊悔。

他那日花朝节看到那个中了金线蛊的人的惨状,虽没有哭诉,但怎么可能不会害怕,她怎么就忘了这个茬,又提起什么花朝节来

心中懊悔也好,怜惜也罢,但楚泠月却明白,花朝节受的惊吓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了,若不想办法让司徒溟月将这件事真正放下,只怕那个血淋淋的场面,就会成为他心中永远的一处恐怖记忆。

略略思忖,楚泠月伸手将司徒溟月抱进怀里,轻拍着他微僵的脊背,柔声道:月儿,别怕,从今后,我必时时在你身边,护得你的安全。那日的那个人,只是中了一种毒据说,那圣子医术卓绝,更擅解蛊祛毒,他既然把那人带回去,必定是救了她的性命了。那人毒发的样子虽然可怕,也就像人平日里生病一般,病好了,那些伤自然也就没有了

感觉到怀里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下来,楚泠月的笑容也减减肥放大,戏谑道:我的月儿想必也知道为妻的医术吧,慢说那圣子,就是为妻我这三脚猫医术,也能把她那些伤治的不留丝毫痕迹的。

三脚猫三脚猫的医术,还能凭借医好皇夫之功,入朝为官

司徒溟月这些日子来,早已经与楚泠月混的熟稔,虽说二人尚未圆方,这说话相对间,却早已经熟不拘礼了。听了楚泠月这句自谦之词,忍不住暗暗腹诽,心情放松之下,甚至不自觉地横了她一眼。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美人妙目,水波流转,竟让楚泠月的心砰然一动。

楚泠月更是来了劲儿,伸手捏捏溟月的鼻子,笑道,你莫不是不信我哦,我好伤心哦我的夫郎,居然都不信我

直闹得司徒溟月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她才算是罢手,自笑嘻嘻与司徒溟月用了早餐,带了简单的行李,去莲花峰游历去也。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莲花峰位于云州西南五十里处,主峰为七座拔地而起的山峰,其峰座座独立,又相互守望,恰恰绕成一周,若是高空鸟览,就如一朵碧色的七瓣莲花,盛开在缭绕的云雾之中。

峰峦幽谷云间,溪流碎珠,溪水明净,跌宕多姿,小鱼游弋其中,溪畔花草鲜美,鸟鸣莺啼,人沿清溪行,胜似画中游。飞瀑溅玉,白练腾空,势如奔马,声如春雷。

在这莲花七峰周围几十里,又是连绵的崇山峻岭,密林叠嶂。

不知什么年代,越族就在这群山之间繁衍生息。也不知从何开始,莲花峰就成了越族的圣地。

这莲花峰中心,有一块色透如碧的莲池。据传,每年的三月三沐芳节,花神就会带着百花仙子来此沐浴甘露。故而,每年的三月初二,越族的长老就会代表越族百姓,将时鲜果品、琼浆和鲜花送到莲池池畔。但不管入山的道路如何难行,如何凶险,长老和族人们送到贡品之后,必须在三月初二子时前离开莲花峰,否则,就会让凡人的污浊之气沾辱了花神和众花仙,到时,花神就会降下罪来。

而唯一可以在这一日不能离开莲花峰的人,就是越族的圣子。

这日子进了三月,在京城本该是芳菲满枝,柳绿莺飞的季节,而在这四季如春的南邵云州,却没有这分明的四季。

出的云州城,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片,一簇簇的鲜花,五颜六色,姹紫嫣红,如云似霞,又像是一幅极其绚烂精美的锦绣在天地间铺陈开来,满眼春意,四处芳菲。

有带路的向导,看楚泠月和司徒溟月二人看的目驰神迷,掩不住自得道:别处皆有春尽时,独我南邵四季皆春,芳菲不尽。

说着,指了指那大片的花海道,这里不过是普通品色,待客人到了莲花峰,那里的胜景比这里岂不强上百倍千倍,到了那里,客人才能真正体会到满眼春色呢

出得云州城,山路难行,自有那山民健壮女子抬了竹制滑竿等在那里兜揽客人,见得楚泠月携带家眷,又都长的斯文俊秀,料定是走不得山路的,早一哄上来。楚泠月不动声色的一转眼,那向导自去选了两乘滑竿,待得司徒溟月尽兴赏了花,楚泠月与他分别乘了一顶,向着西南方向行去。

第八十九章再遇

第八十九章再遇

山,清且奇,平地拔起,千姿百态,如笋,如柱,如狮跑象卧;水,秀且静,蜿蜒曲折,明洁如镜,如冻玉,似翡翠,静揽一江清流。

人穿山而入,伴水而行,如游画中。

得了丰厚赏金的向导,也颇有现代导游的风范,一路行来,不断地将所见的美景与当地杂七杂八的传说掺和到一起讲来,加上她那半生不熟的怪异官话,让楚泠月和司徒溟月每每忍俊不禁,心情也彻底放松下来,倒真有几分旅游的意思了。

五十里的直线距离,走起山路来,就不止二倍三倍了。又是完全的步行,加之游山赏水的,一行人到达莲花峰下时,已是三月初二的午时许。

今早,司徒溟月在借宿的竹楼里醒来时,就看到枕边的一套华丽的越族服饰,白色的手织布衣裤,刺绣着花朵蝴蝶的腰带和小围裙,还有挂于衣襟上的银质流苏,颈上的银项圈、头上的银饰更是华丽漂亮司徒溟月虽然从没有尝试过异族衣物,看到这么一套美丽的衣服,还是忍不住地喜欢。更何况,这套衣服还是那个人为他准备的呢

好不容易在男房东的帮助下将衣服穿好,头发也辫成一根独辫盘上头顶,戴好繁复的各种银饰,再看铜镜中,已经是一个独辫明灭系红绦,满头云锦分外娇。流苏俏向红颜窥,鬓云暗把刘海招。紧袖白衫洱海怜,绛红领褂苍山绕的越族美人了。

忐忑着走出门,门前的竹丛旁,站着一老一少两位越族女子,那名越族老人,正指点着远处的山峦、近处的花丛在说着什么,少女听着,轻轻颌首。

正觉得那越族少女的背影似有些眼熟,又是一名越族女子走进来,对那少女笑道:流云阿妈可是这落霞寨最智慧的老人,楚小姐有何问题,请教流云阿妈绝对可以得到正确的答案。

楚小姐司徒溟月看着那女子一身白色半长衣裤,孔雀蓝小坎肩儿,还有头上层层缠绕的白色头巾微微有些囧了。那个看着背影眼熟的越族少女,居然是他的妻

司徒溟月的窘状落在身后跟出来的男主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清脆的笑声,却惊动了那边说话的老少三人,齐齐地转回身来。

楚泠月转身,视线就那么对上一双欲笑不笑的眼睛,那如水的眼波,粉红色的脸颊,似笑还嗔,欲语还羞让人禁不住心头一动

本还在忍笑的司徒溟月,见那人转回身来,半敞着衣襟,露手露脚的站在那里,本来俊美的面孔,配上这么一副山民装束,偏偏那人还习惯性地负手而立要多怪异有多怪异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只是习惯地抬手掩面时,看到那一只悬在皓腕上晃动的银镯,方才意识到,自己也早已经改装换面,面目全非那笑容,就不自然的僵在了脸上。

越是接近莲花峰,路上的行人越多。山路拥挤,滑竿难行,楚泠月干脆下了滑竿,嘱咐轿夫在原地等候,她伸手揽了司徒溟月,随人流一路步行下去。

与花神节的以年轻男女为主有所不同,这一次来参加沐芳节的大都是各寨的长老和贵族。但无一例外的,这些赶往莲花峰的人,都身穿着华丽的节日盛装,每一伙人中还有族中选出的壮年女子抬着祭祀用的物品,皆用鲜花绸带装点,极其富丽喜庆。

看楚泠月和司徒溟月对那些祭品感兴趣,向导就一一指了,给她们细细解说,就连那祭品上的鲜花和丝绸,也都是为了花神沐浴准备的用品。

正说着,两名青壮山民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楚泠月不懂越族土话,看样子,也似乎是查问她们身份。

那向导自觉上前接洽,大约是说楚泠月二人是云州富商之类,却不想那盘查的两人竟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几番理论下来,双方争执不下,渐起口角。楚泠月在一旁听得叽里咕噜一阵,正晕头涨脑不知所云之时,也不知那向导说了什么,惹恼了两名山民,唿哨一声,从四周呼啦啦围上了十几名同样手持铁枪的山民,铁枪锋利的尖端,冷冷地对着向导,同时,也将楚泠月二人围了起来。

楚泠月与司徒溟月对视一眼,司徒家在云州虽然有分号,却也没有参加过什么沐芳节花神祭,反正她们出来也不过是游山玩水,这花神祭参不参加,司徒溟月倒并不强求,如此想着,就轻轻扯扯楚泠月的衣襟,暗暗示意回返。

那几杆锈迹斑斑的破枪,楚泠月哪里看在眼中,揽着司徒溟月的手紧了紧,伏在他的耳畔悄声道:莫怕,有我在。

虽如此说,但楚泠月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若是没有谈崩前,她还考虑过尝试着贿赂一下,此时如此兴师动众,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想要贿赂那些山民恐怕也不能够了。她的心思急转,正在考虑着,万不得已之下,是否用药或用武

被她们这么一闹,本就狭窄的山路此时更是堵得难以通行,后来的人都被堵在外边,先行的人,见了热闹,也有转回来张望的,不过片刻,围绕着楚泠月三人和那十几名手持铁枪的人,就被困在了中间,此时,就是楚泠月二人放弃上山,一时之间也不能够了。

如此形势,那惹祸的向导倒是蔫了,把楚泠月二人推到了前面,可怜二人都不懂当地土语,和那些野蛮的山民根本无法交流,正鸡同鸭讲,焦头烂额之时,就听得人群里一声欢喜的呼唤:阿姐

先不说这声音是否熟悉,在这么一片不知所云之中,猛地听到一句熟悉的语言,楚泠月心里就是一喜,匆忙回首间,就见一个灵活的身影正从人群里奋力地挤出来,大大的黑眼睛,亮闪闪的满是惊喜,长圆脸蛋不知因为赶路还是兴奋,染着一层晕红,倒像个熟透的大苹果,水灵可爱。

看清来人,竟是那日花神节上遇到的叫凤兮的少年,楚泠月微微一愣,脸上的喜色也是一滞。搂着司徒溟月腰间的手臂微微一紧,半个身子已经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阿姐你们怎么走的这么快害的我都追不上你了凤兮对楚泠月的防备似无所见,笑嘻嘻地奔到她的面前,自顾自地说了一通,转身换了一副冷脸,又对着那十几名山民,换了越族语言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只是语调生硬,竟似呵斥一般。

看样子,这凤兮在越族之中倒是颇有地位,他几句呵斥,那十几名山民神色就慌张起来,不但收了手里的铁枪,还恭敬地躬身连连对着凤兮解释着什么。

凤兮也懒得理会那些山民,转回身,望着楚泠月又是一副天真的甜甜笑脸:阿姐,你不是要去花神祭观礼么,我们快走吧

楚泠月心思电转,确定只要自己时刻防备,倒也不惧此人暗下毒手。虽放松表情,微微一笑,点头回应。

凤兮见她应下,自是满目喜色,熟稔地上前,大方地与楚泠月相伴而行。

司徒溟月落后一步,看着眼前那道穿着比他的衣饰更加华丽的背影,却没有他的生硬和别扭,反而有一股天然地,从骨子里流溢灵动清新,就仿佛真的是从周身这美轮美奂的山水幻化而出的精灵,活力无限,生机盎然,心下的某处一刺,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

第九十章圣子

第九十章圣子1

司徒溟月并没有心酸多久,因为进了莲花山不久,楚泠月就将他揽进了怀里,而与凤兮拉开了几步距离。饶是凤兮笑的甜甜地挨上来好几次,都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只得不耐烦地应付那个向导的攀谈。

莲花山,拔地而起,其势甚险,如新笋初露,又像芦芽新生,翠巍巍的,就如一片片清荷莲瓣,散着淡淡的清香。

山路铺着青石板,极其规整,但毕竟是建在陡峰峭壁之上,有些路段几乎是直上直下的,那一条蜿蜒的青石阶梯,陡如攀天之阶。越是陡峭处,石阶也越是狭窄,有的只是在石壁上凿出的几条深痕。

这样陡峭的山路,饶是凤兮这种大山里长大的孩子,也不敢掉以轻心,更何况司徒溟月他跟着自家商队出关入塞,商路行走,也算是见过了大漠孤烟,戈壁落日,但论起爬山来,就完全不行了。

刚刚入山,司徒溟月就有些吃不消了。一张小脸先红后白,细汗淋漓,轻喘微微。再仰望那曲折隐入云雾的山径,司徒溟月心下惭愧,只怕自己拖了楚泠月的后腿,正犹豫着是不是开口让她将自己留在山下等待,就感到揽在腰上的手臂微微一紧,暖暖的呼吸靠近擦过他的耳畔,楚泠月暖暖的声音令他心里一安:月儿别怕,有我呢

心中一羞,回眸,恰对上楚泠月饱含着暖暖的关切和温柔的双眸。这双眼睛是那么的清澈,明亮,直至眼底,都没有一丝敷衍和不耐,让他心里一安,回应一个微笑,郑重地颌首。靠着她略显瘦弱的臂膀,将自己的生命完全交付。

莲花峰七峰环立,越族祭祀供奉之处,乃是莲花峰的主峰--剑峰。其他六峰,分别是左右蕊峰,迎风、承露、涤尘、凌波。

剑峰,似一枝挺立碧波的荷箭,盈盈欲语,一枝独秀。

一路攀爬到山顶祭祀之处,楚泠月才发现,这悬崖峭壁之上,居然是一座天然的大露台,方圆阔约几百丈,有一天然的石笋,如剑,直指苍穹。

一路攀爬,司徒溟月几乎都没敢睁眼,他只是下意识地紧紧依靠在她的怀里,仿佛只要和她一起,他就再也不用害怕,更不用畏惧生死。

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哪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及至脚下踏实,她暖暖的气息再次拂过他的耳际,低声让他睁眼,他竟仿佛历经了一次生死轮回再次回到人间。只是,为什么离了险地的他,心里反而有一抹小小的失落呢

山顶上已经有些早攀上来的人,随着各山寨的人员陆续攀上山顶,数百丈的平台,也渐渐拥挤起来。只不过,人群都只是站在外侧的半个露台之上,靠近里侧的石剑周围,则没有人逾越一步。

楚泠月心中猜测,那里可能就是祭祀之处。索性已经登上山顶,这等疑问不过是时间问题,也不询问。

上山途中,楚泠月揽着司徒溟月故意放慢了速度,落在凤兮和那名向导的背后,此刻上得山顶,乌压压的人群之中,既然没有一眼看到,也不去刻意的寻找。反正,她已经到了莲花峰,离了那两个人,她还图个清静呢。

看天色尚早,揽着司徒溟月,寻了个靠近里侧的稍显僻静之处。学着其他山民一般,席地而坐,将司徒溟月揽进怀里,让他倚着自己的臂膀歇息。

虽说将自己的生死交托在楚泠月手中,但攀爬过程中,还是消耗了许多力气。

太阳西沉,天色渐暗。望着西边天际最后一抹金色的光辉,楚泠月知道,祭祀很快就要开始了。否则,子时之前,山顶上这些人,就无法全部离开莲花峰了。

随着一轮皎皎明月缓缓升起,莲峰主顶之上,也是一片月华似水。

各个山寨的代表各自捧着自己带来的鲜花、彩绸,聚成一阵,围拢在那石剑周围,成为一个扇形。

随着阵型的规矩,人群中的嗡嗡说话声,渐渐停歇。真个莲峰主顶之上,肃然安静一片。

在这一片肃宁之中,一缕萧音,如清风,似流泉,袅袅而出,仿佛从山底钻出,又似随风而至。

人群前方正中,一名健硕的壮年女子朗声道:恭迎圣子

众人轰然回应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恭迎圣子圣子--子--子--

听得这个声音,楚泠月才突然意识到,这花神节虽是越族最重要的祭祀活动,祈祷的语言居然是大楚的官话,心里又添了一个疑惑。毕竟,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越人大部分都不会说楚国官话的。

三声恭迎之后,人们都恭敬地匍匐在地,静等圣子光临。

初上山顶,楚泠月就对山顶的形势做了观察,早就知道上山的石径在外侧,此时诸人是面向内侧叩拜,那圣子自然不可能在人群背后上山,那么,他从哪里上来

另一面山壁之上也有修建好的石径

重重疑惑,乱如麻团,纠结不已。

无处琢磨,楚泠月干脆按捺下心中种种疑问,与司徒明月一起,隐在人群之中,静观其变。

一丝几不可闻的山石摩擦之声,似从脚下的山体中传来,楚泠月精神一振,稍稍抬头,目光盯住那柄石剑之下

隐约的萧音似是终于冲破了重重阻碍,猛地清晰起来,一道身影仿佛从天而降,白衣素绦,银发如练,飘逸翩然,如仙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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