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蛊惑之心 第65章 纸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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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石点了点头:“师傅,徒儿该罚,徒儿该打!”

楞菇大怒,抡起拐杖便打下来:“我让你不知道,不知道,叫你浪费时光!……”

说完,楞菇拿起拐杖就打去。

王大石坚忍着剧痛,但是他没有再哭泣。

正如楞菇师傅所说,王大石的内心开始复杂起来,之前,他或许发现过自己的不足,但是足无以今日的刻骨铭心。

王大石的心在痛,他之前一直埋怨楞菇师傅的偏心,这些年的痛苦与不顺把它归结于天命,归结于自己的丑陋和窘迫的命运,这一刻,他想改变的太多太多了,想法也改变了很多很多。一位怯弱得说话结结巴巴的人,怎么能让人信服,怎么面对世间的邪恶疾苦;一位成天哭哭啼啼之人,或许得到人的哀怜,但是怎么给人安全感;一位没有自信的人,怎么又能扬起头来,走过自己的一生?……

自己没有稳定的性格,不刚强,不自信,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怯怯弱弱,没有堂堂男子铮铮的铁骨和气量,却整天神气游离,行尸走肉,成为穷腐堕落之人。

他想得太多太多……

楞菇停下杖责,继续问道:“王大石,之前,你有过恨吗?”

王大石挺直身板,扬起头,平声说道:“师傅,王大石之前有过恨,所恨的人就是你;但是,王大石也有敬爱,敬爱的人也是你!”

这话说得很深切,语句自然,没有一丝断续,仿佛王大石现在就在改变自己。

谁都没有想到王大石会说这些话。

一旁的修仙居士指着王大石骂道:“你个臭小子,居然敢这般说话……”

王大石说完之后也极是后悔,他不曾想到自己会说出这话来,不过他已然在立刻之间就明白了,既然说出来了那就说出来了,又有什么后悔的呢,任由楞菇师傅处置便是!不过,这是王大石的真心所言,如果说恨,他除了恨自己,然后就恨楞菇师傅。

楞菇此时含着眼泪,点了点头,道:“好,好,好……王大石,你知道楞菇师傅为什么没有传授你武功、技艺!”

王大石道:“师傅,王大石知晓了,楞菇师傅自有一片苦心!”

楞菇的泪水,从眼眶滑落,她深深地说道:“唯有恨才能在心中集聚力量,唯有痛苦才能锻炼你的心志,唯有屈辱才能知道尊严的可贵!师傅磨练你的意志,锻造你的内心,让你苦其心志,在绝望和泥沼中挣扎……师傅察言而观其行,临事而观其勇,临酒而观其性,经过不断的观察与之比较,到最后关头的烤炼……你勇敢、敦实、理智、忠诚,温良恭俭让且朴素,更值得师傅骄傲的是,你有一颗忠诚善良的心。学武之人,便是要以善为本,善施善行,如果不善而武,其心不宁,天下无静……”

听了楞菇师傅所说的这些话,王大石终于明白楞菇师傅的用心良苦,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楞菇师傅平日对他冷面孔,为什么楞菇师傅只会杖责他,为什么在群人之间唯独对他不公平,为什么总是教诲,为什么总会侮辱……自从加入乡土派,王大石所遭的罪一缕一缕在心中翻腾出来,他突然想起,有一次遭到杖罚,醒来的时候,楞菇师傅泪眼模糊,他终于明白,那是楞菇师傅在心疼他,或许那是楞菇师傅恨铁不成钢吧……他此刻再坚强也忍不住,泪水从眼眶奔夺而出,这是感恩的泪。

“我将本门绝学《周天循环经》、《偏方》和《游士.独门》传授于你,你虽然没有慧根和禀赋,虽然不能练习武功技艺,但是依照乡土派的规矩和本人的考察,该是你的,绝不偏袒!你要好好钻研,不断深造。你可以不光大乡土派,但是绝学要传承,后继有承,薪火相传,救济扶弱,医地道百姓之疮!”

王大石深切地点了点头。

楞菇师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一只檀木盒子高高举起。王大石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站起身子,接了下去,又跪下来磕头示谢。

他神情严肃,气宇轩昂,铮铮地看着楞菇师傅,说道:“徒儿一定不负师傅的所望,努力练成绝学武功和杂艺,善施善从,锄强扶弱,必将想方设法将乡土派之风传承相继!”

王大石从来没有今天的严谨严肃,从来没有这样看着楞菇,从来没有现在的精气神,楞菇师傅似乎看到希望。这次王大石也深深地了解了楞菇师傅,她是那样的严厉,是那样的负责,又是那样的慈爱,同时,他深深地认清了一个道理:疼之甚,责之切。

楞菇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对王大石说道:“楞菇师傅时光不多了,楞菇师傅要杖打你三下,在你的身上留下疤痕,让你永远不要忘记我所说过的话!”

王大石点了点头,用手剥去上身的衣装,他的身背布满伤痕伤疤。

楞菇师傅举起拐杖时,看到王大石的背,不由得愣住了,流下的泪水,滴上了拐杖,顺着流在地上,她再抬起的拐杖在半空中停滞了,掉落下来,跌成了两半。她很诧异,眼睛瞪瞪地看着拐杖,然后缓缓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她摇头,嘴中嘟囔着:“不可能,我居然没有发现……”

王大石跑去,抱住楞菇师傅:“师傅,师傅……”大声喊着。

楞菇想说什么,然后莞尔一笑。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王大石,张开嘴,断断续续地说:“徒儿,你,你,你是,是我,我,我的,好,好徒儿!是,乡土派的弟子,弟子,吃苦是补,吃亏是福,你能承受这样的委屈,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说完,楞菇师傅闭上了眼睛。王大石抱住师傅舍不得松开。

王大石曾多想喊她师傅,却不敢随便,真正可以称她师傅时,却再也听不到了。楞菇从来没有真真切切地叫过他徒儿,此刻,他的心中满是感激和感恩,至于曾经的屈辱,曾经的受苦挨累,曾经的曾经,还算什么?想起那些,他更觉得那是一种磨练,是楞菇师傅赐予的一种特殊的关照,想起这些,他为自己曾经心中的不满而自责。

似乎楞菇师傅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死的时候,眼睛一直盯在案上那只红色的纸包,这个纸包里头是她留下的遗嘱。

在之前,楞菇已把王大石收为乡土派唯一真正意义上的弟子,按照规矩,这份遗嘱应该是留给王大石的,至于乡土派的基业也应该是由王大石来继承。

王大石没有犹豫,顺着楞菇师傅的目光,站起身子,朝桌案上那只红色的纸包走去,因为他觉得这是楞菇师傅留给他的,若是他不拿取,那就是对楞菇师傅的不尊重,就是对楞菇师傅心愿的违逆,可这时候,修仙居士已然欺近,拿起了那只红色的纸包。

修仙居士对王大石斜斜一笑,然后把那只红色的纸包揣在了怀里。

王大石站在当地,没有置声,心中直是觉得对楞菇师傅满怀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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