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信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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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立春后便开始回暖,若经春风一吹,那在去年冬天里酝酿枝条们便会陆续抽出新绿。淳于念喜欢那嫩嫩的颜色,只是,北方的春天比南方要晚得多。

元宵节那晚,聂淑媛为赵欢诞下了一个四斤多的皇子。赵欢大喜,立即进了聂氏的位分,为聂婕妤。一时间,宫中的好东西都往庆熹宫送去了。不光如此,赵欢还夜夜去陪着。初为人父,也理应如此。

皇后为表示自己也很高兴,送了一对玉如意、一个金项圈,许多上好的绸缎。实则,她更关心的是庭院内的那株西府海棠何时开。

“赶明儿等咱娘娘把身子养好了,也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子。”碧云一边往她茶碗里添蜂蜜水一边笑着说。这人太怕吃苦。

淳于念听了也笑,“听说生孩子很疼?”

“疼!”一旁的半夏表情严肃地说,“听说相当于十二根肋骨同时折断的那种疼。”

淳于念听得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问:“真的?”

“真的!”

“这丫头,瞎说什么呢?一点也不害羞。”碧云笑骂道。

“我哪儿瞎说?这是陈大婶告诉我的,她还说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淳于念举手打断她,本就害怕得要死,再经她这一描述,只觉得更可怕了。哪怕她觉得自己和赵欢不会有孩子。

这时南星推门进来,见大家聊得开心,笑着问:“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在说生孩子的事,”碧云笑着说,“半夏这丫头,还没嫁人呢,就神神道道的。”

南星也笑,“她自小这样。对了,今天我值夜,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也好。那奴婢告退。”那二人行礼告退。

淳于念点点头,她也准备休息了,“南星,你同我睡吧。”

南星正在给她铺床,听了这话笑着应了一声。“家中来信了。”

家中,指的自然不会是淳于府,而是外祖父萧湛。

萧湛信中说,他在琼州已经安排妥当了,为了以防万一,又换了身份与姓氏,年岁大了,准备在琼州安定下来。

琼州地处南海,与大陆又隔着海峡,距中原远之又远,确实是个避世的好去处。既然祖父已经安定下来,她也就放心许多了。

她刚想提笔回信,又猛然间想到现在的情形。她与赵欢表面上是已经坦诚相待了,但她知道,赵欢未必会全然相信自己,就好比自己对他有所防范一般。

其实,他或许就没相信她有兵符,只是想确认有没有在淳于嘉的身上而已。信物之所以为信物,是建立在一定的秩序之内的,既然熙朝及熙朝以前的秩序已经被打破了,那以前信物在雍朝的秩序里又有何价值?赵氏想要找回兵符,就好比曹丕要刘协写禅位国书,司马氏又逼曹氏写禅位国书一样,只是想要体面一些罢了。

但赵欢要的不只是体面。雍朝才立国二十一年,兵符的影响力仍旧很大,所以,他需要找回来巩固赵氏的江山。也因如此,淳于念相信他绝不会就真的如那日所说,任由她拿着那东西要挟自己,他必定安排更多的人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伺机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更何况那日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已经说出宫中有人了。外祖父是自己唯一的退路,她断不可像以前那般,由王辰李炼传信。

她将信烧掉,面色沉静,“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联系王辰李炼,宫中的眼睛多得很。”

南星说了一声是,想了想又笑着说:“我还以为,主子您真的对他动心了呢!”

闻言,淳于念不由笑了起来,“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则性命堪忧。”

她想,她与赵欢恐怕永不可能真正的坦诚相待。他是赵氏的皇帝,她是淳于氏的女儿,注定了水火不容。更何况人心是会变的,今日如此今年如此,明日明年又会如何?

……

虽说北方春晚,但天气倒也回暖了许多,淳于念的身子也跟着慢慢好了起来,不好的是吃药比吃饭要多。

这日,太医院派人来请平安脉,原本是寻常的事,但当看见来请脉的太医时,淳于念还是惊讶了一下。

“请皇后安。”

他看着一身浅紫色官服的欧阳羽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承蒙陛下抬爱,让臣供职于太医院,为陛下与娘娘效犬马之劳。”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半分喜或不喜。

淳于念微微皱眉,她并不觉得欧阳羽是愿意待在皇权之下的人,更何况,欧阳氏的人就算为官,也不可能屈尊于太医院,哪怕他能活死人肉白骨。

“赐座。”

“谢娘娘。”

欧阳羽起身,一丝不苟地取出脉枕、丝巾,细细地为她诊脉。

“娘娘脉象平和,身子已渐渐恢复了,记得按时服药,臣再给您加几味滋补气血的药材进去。”

“多谢大人。”

欧阳羽笑了笑,收起东西准备告退。

“天气尚且寒冷,大人留下喝杯热茶再走也不迟,本宫还未感谢当日的救命之恩呢。”

欧阳羽看了她一眼,拱手行礼,“多谢娘娘。”

南星会意,提了桌上的茶壶出去,屋内便只留下他们二人。

“本宫以为,像二爷这样的人是不愿待在这高墙之内的。”

“是承蒙陛下不弃,看得上微臣这皮毛之术。”他仍旧不卑不亢,嘴角还挂着几分笑意。

淳于念以为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苟言笑的,他这一笑,倒让她稍稍放下心来,“我面前便不用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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