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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揉着昏沉沉的额头,在步子棠的帮助下靠着床头坐好,刚抹过脸,一阵迎亲的喜乐声与鞭炮声从远处隐隐约约地飘来。

夏玉言登时怔忡,蹙起柳眉,抬头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九月二十七日。

步子棠不在意地回答,把膳食放下后,便捧着洗脸盆转身离开。

九月二十七日九月二十七日在心中默念两遍,夏玉言的脸色随之黯然。

丝竹声渐渐飘远了,他的心思却早已沉沦在无边的神伤之中,默然垂首呆坐,久久无法回复。这一坐就是三个时辰,期间,步子棠进出多次,见他呆坐床头,连床边的饭菜也没有动,忍不住上前摇一摇他的肩膀。

夏玉言,你怎样了

夏玉言肩头一颤,抬起头来,一时间,像认不出步子棠一样,顿着半晌,才答:我没事

答完后,他再次失神,步子棠见状,忍不住挑起好看的眉头,问:大哥昨天对你示爱时到底说了什么竟把你吓成这样。

步子棠这么一说,倒把夏玉言的心事勾起来,他颦起眉心,轻声答:没有。

大哥向你示爱时,说话温柔吗,还是像平日一样粗声粗气步子棠满脸好奇地追问起来。

他没有告诉你吗夏玉言苦笑,心想:昨夜那样也算是示爱吗

他说得不清不楚的,令我好奇得很,玉言,不如你将他对你说的话,向我复述一遍。

步子棠笑着,顽皮地眨眨眼,但见明眸如珠,皓齿红唇,芳泽无加,一室像凭空添上无限春色。夏玉言不由得看得呆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若他要喜欢,也该喜欢像你这样的美男子,为什么要招惹我声音既是不解,亦是怨叹。他本身的长相也是清秀温文,但是若与步子棠的俊美相比,却难望其背。

傻子大哥从来不喜欢男人步子棠掩着唇,吃吃地笑起来,别说我自夸,由我十多岁开始,就有很多男人对我想入非非,不过,大哥从来没有,他只对丰胸美臀的火辣美人有兴趣

那为什么夏玉言更加迷茫了,弯长的柳眉蹙得紧紧的,在鼻梁上落下不少皱纹。

我想,是你的善良和温柔把他吸引了,他变成老虎时受伤,是你救了他,照顾他。

那只是巧合。若早知道他是个坏蛋,谁要救他夏玉言孩子气地噘起唇。

步子棠看见了,似笑非笑地问,那我问你,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会否再救他

夏玉言迟疑,半晌后,咬一咬唇,不情不愿地回答:会。幼承庭训,即使明知道会惹祸上身,他也无法见死不救。

这就是大哥喜欢你的原因了。步子棠笑说。

男人喜欢男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夏玉言微微地蹙起眉心。

情爱上的喜欢应该是合乎天道的,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生长在淳朴的农村里,夏玉言的心思亦被感染得淳厚纯真,龙阳之好,断袖分桃,这些违逆伦常的事,他从来连想也没有想过。

不觉得男人,女人都是人,为什么只准男人爱女人步子棠摆摆手,用不以为然的神色说,情爱本来就是浑然天成的,爱就是爱,我不觉得应该拘泥于男女之分。玉言,依我看来,你也不是守旧顽固的人,其实,你是否很讨厌大哥所以不肯接受他。

沉思半晌,夏玉言轻声答:我不讨厌他。

虽然拓跋虎魂囚禁他,对他轻薄无礼,但是拓跋虎魂也救过他,用心讨好他,严格来说,他并不讨厌拓跋虎魂,事实上,他从未讨厌过任何人。

他不讨厌拓跋虎魂,甚至对拓跋虎魂存在一定的好感。

野性的魅力,霸道的温柔,充满生命力的狂妄,都是令人羡慕、渴望的,不过,这样也不等于喜欢。

既然不讨厌他,那就随我们一起走吧步子棠自以为是的语调,令满腹烦恼的夏玉言也忍不住好笑地摇摇头。

不讨厌不等于我愿意跟随一个对我心怀不轨的男人远走他乡。

玉言,大哥虽然霸道,但是他对亲近、喜欢的人向来很好,你以后和他在一起,他绝不会亏待你塞外的天气虽然变幻莫测,但是我们生活的岩堡风光极好,而且仆役财宝,无一缺少,总比你身子不方便,又没有亲人照顾地住在这里好。步子棠巧舌如簧地说服他,顿一顿后,见他没有什么表情,便问:在这里,你是否有留恋不舍的事物

我夏玉言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爹娘已经仙去多年,翠姬出嫁后,与他再无关连,私塾根本难以营生,而且,即使私塾关门,学童亦可到邻村上课。一件一件地仔细思量,夏玉言发觉,此时此地,竟再无任何人事,值得他留恋不舍。

白皙温文的脸孔上笼着淡淡忧伤,他紧抿着淡红色的唇瓣,默然不语。

你也不必太过伤神,反正二哥未到,你再考虑一下吧。步子棠也不急着逼他,反而悠悠然地转变话题,你们的村子里今天有新娘出嫁,刚才,我和大哥、三哥一起去看热闹了,那名新娘蛾眉杏眼,粉妆艳靥,堪称绝色。三哥一直说要将她抢回去做新娘,可惜,大哥不准。

他也有去夏玉言心中一惊,忙不迭追问,他有说什么吗

有大哥好像说美虽美矣,不过,看着就觉得碍眼他还骂三哥没眼光呢说那名新娘子眼尖脸削,是福薄命薄之相

步子棠边说,边留意夏玉言的神色,他每说一句,就见夏玉言的脸色难看三分,到最后更是青白一片。

玉言,你怎样了步子棠一脸不知情地轻声关怀,俯视夏玉言头顶的眼神藏着淡淡的怜悯与微妙的嘲弄。放在身侧的双手攥成拳头,夏玉言无法抑制地浑身颤抖,好半晌后,他深深吸一口气,用勉强镇静下来的声音说:子棠,麻烦你叫你大哥进来。

好步子棠点点头,走了出去。

片刻后,当穿着紧身短衣、足踏鹿皮靴子、黑色镶金边披风的拓跋虎魂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时,夏玉言已坐到轮椅上,双手拿着他爹娘留下的遗物,放在床上展开的包袱布中。

你愿意随我离开拓跋虎魂大感惊喜,边说,边快步上前。

是。夏玉言用没有起伏的嗓音回答,也没有回头看他,垂着头,继续收拾。

玉言,这太好了拓跋虎魂兴奋得眉飞色舞,弯身从后抱着他的肩膀,在那柔软的鬓角处连吻数下,同时用铿锵的语气说: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你不用好好对我。我只要你答应永远不会伤害翠姬。夏玉言冷淡的声音像一盘冷水,当头泼向拓跋虎魂。

这话是什么意思飞扬的剑眉压下,拓跋虎魂脸上浮起不解之色。

夏玉言没有立即回答,用双手转动轮椅的木轮,面向拓跋虎魂,接着,伸手,由喉头开始,将青色长衫上的盘钮一颗又一颗地解开。看着他将长衫、亵衣一一解开,露出圆润的肩头,以及瘦削的胸膛,拓跋虎魂的眉心蹙得更紧,问:你干什么

干你想干的事。夏玉言垂着头回答,指尖轻轻一拉,挂在手臂上的亵衣便落到地上去,白皙的上半身完全地裸露眼前。

我现在不想。拓跋虎魂看出事情有异,神色渐渐凝重下来。

装什么君子你不就是想干我吗我给你,我心甘情愿地给你吐出他从不会说的粗鄙话,在咬牙切齿的声音中,夏玉言抬起头来,恨恨地瞪着拓跋虎魂。

弯长的柳叶眉扭曲,从来温柔好看的凤眼此刻光芒如箭,拓跋虎魂从未见他有这样怨恨愤懑的神色,竟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

你不必再唆使子棠来对我说那些威吓的话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伤害翠姬,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夏玉言边说,边用手拍打轮椅的椅柄,未束起的长发随动作飞散,神色激动得如疯如狂。

他受够了他受够了只不过是一具残破的身子,拓跋虎魂要就拿去吧别再逼他别再威胁要伤害他重视的人

至此,拓跋虎魂才听出个大概来。原来是四弟多事了

他没有费心为自己分辩,反而挑起眉头,冷淡地问:就只是这样就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你宁愿舍弃你一直努力维持的尊严与清白

她不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就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夏玉言尖声反驳,她是那么的美丽、温柔、贤淑、坚贞

她已经抛弃你,嫁给另一个男人。拓跋虎魂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陈述事实。

他妈的去她的美丽去她的坚贞虽然外表冷硬如铁,拓跋虎魂内心,却正在震怒咆哮,若那个女人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发誓,他必将她先奸后杀,挫骨扬灰

她没有舍弃我,是我,是我配不起她,所以赶走她。她不应该和我在一起,她应该过着被疼爱被照顾的生活,有一个健全的丈夫,她值得最好最好的只要她幸福,我就快乐

哼我看你根本就不爱她拓跋虎魂从鼻尖哼出一个单音,用冷嘲热讽的语气说:希望她幸福,即使幸福不是由你给予,希望她快乐,即使快乐与你无关。夏玉言,你的爱就像孩童玩的家家酒一样,毫无激情。这样的爱,哪能称为爱

胡说八道猛然地,夏玉言将头仰得更高,下巴与脖子间形成紧绷而神经质的弧度,双眼瞪大如铃,恨恨地瞪着拓跋虎魂。

是否胡说,你心中该有定论。拓跋虎魂不以为然地歪了歪嘴角,神色不屑。

我仿佛被说中心事,夏玉言霎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翠姬,翠姬,她就像他的家人,她的姐姐,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成为他的妻子,却非必然。他早就想过了,这样的爱情,或者真的不是爱情满怀心事地抿紧薄唇,裸露的上身在微寒的天气中簌簌发抖,拓跋虎魂看见,右手一抖,将披风解下来,披在他身上。

骤然披于肩头的暖意令夏玉言愕然,手不自觉地抓着黑底金边的披风,抬起头来,满是不解的眸子恰恰迎上拓跋虎魂绿光熠熠的双眼。

我的确很想要你,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拓跋虎魂一字一字地说着,脸上的神色是一片坦荡。这样占有为一个女人而献身的夏玉言,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骄傲拓跋虎魂在心中不满地想。

你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漂亮的门面话,背地里却去伤害翠姬,她是无辜的

充满怀疑、猜度,毫无信任的话语神色,令拓跋虎魂震怒,双手攥成拳头,目光如箭地瞪着夏玉言好一会儿后,他沉着脸,将右手举起,指尖朝天。

我拓跋虎魂当天立誓,只要夏玉言不逃走、不自尽,我绝不会伤害那女人,如有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夏玉言,你满意没有

愤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仿佛从牙缝里进裂而出,阴森如同从十八层地狱而来的修罗恶鬼。

夏玉言心头发震,微微地把头垂下去,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几句话,竟迫得拓跋虎魂当天立誓。看见拓跋虎魂愤怒不平的神色时,他的心竟不由得内疚起来。

倒像是自己亏欠他了想着想着,夏玉言竟渐渐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柳叶似的眉头蹙起,浓密的睫扇低垂,掩饰眸中的惶惑不安。

拓跋虎魂却早看见了,忖度过后,他压下满腹怒气,用一种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沉着语气说:玉言,我也知道自己将你逼得太紧了。若你暂时不想随我一起离开,我可以再等几天才走。

他这番话说得甚有技巧,只说暂时、再等几天,但到最后,是留,还是走,始终由他掌握。

夏玉言虽然不笨,性子却是淳厚无邪,听到他的话,更觉内疚无措,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百感交杂。

拓跋虎魂自忖好话说尽,见夏玉言垂首无言,只道他还在怀疑不信,心中有气难吞,当下重哼一声,转身便走。及至房边,孟太平匆匆跑近,神色兴奋地嚷道。

大哥二哥的人马已经到了。

他们在哪里

就在村口外不远处,之前抢的物资与女人都收在附近的山洞里,不过,来报的兄弟说二哥因为另有要事,中途离队,没有前来

听到孟太平的话,拓跋虎魂立刻皱起眉头,问:他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

叫齐其他兄弟,一起去看看拓跋虎魂边说,边回头看向夏玉言,见他本来抬头看着自己,一发现自已看他,立刻便把眼垂下去了,简直就将他当成瘟疫一样

别妄想逃走否则,我把村子里的人都杀光拓跋虎魂恼恨地踩一踩脚。抛下一句狠话,拂袖而去。

随着拓跋虎魂带着人马离开,青竹小屋四周一下子便安静下来。夏玉言的轮椅再次被收起来,拓跋虎魂没有留下人看守他,而他也没有逃跑的意图。若他的自由会牵连他人的安危,他甘愿放弃。

倚坐床头,秋虫吵闹的叫声从屋外传来,令心思更难以安宁,烦躁地用右手槌打床板,外面突然传来推门的声音,

玉言,你在房里吗

熟悉的声音令夏玉言浑身一震。同时,布帘被玉手揭开,走进来的人一身大红霞帔,凌乱的发髻下是一张蛾眉杏眼、娇艳如花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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