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口不对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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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金碧辉眉开眼笑的,双手抱着向唐书白微微打拱,道:“那我是不甚荣幸的了。方社长有那样一个应有尽有的俱乐部,倒肯来抬举我这小酒楼。”

唐书白端了酒盅在半空示意,嘴里可就说着:“你过谦啦。其实老爷子正是为着应有尽有,所以没法子在那边做局面。他是想斯斯文文地把酒言欢,不想莺莺燕燕地醉生梦死。俱乐部那边,许多场面只是为稻粮谋,未必都出自他的真心。”话闭,将酒一饮而尽,又对金碧辉照了一照空杯。

金碧辉见了,立刻端起酒盅做个回敬的意思,把酒喝干了,方才接道:“别的,我不敢夸口,不过这安静雅致这一层,敝所倒的确当得起。那,敢问邀请的又是哪一路人物呢?”

唐书白嘴里哼哼着,把眉毛抬了几下,想了想才答道:“都是传统文人,书画啦国学啦佛道啦,总之又多又体面。津门卫虽是华北的小巴黎,可要正经找出几家合乎老爷子意思的饭庄酒楼,却是鲜有呀。”

他们尽管就着此事慢慢谈下去,丝毫没有避讳到厉凤竹,又或者说像是谈得入神,忘了当下是在一个怎样的场子里。

照这种反常的情形猜去,厉凤竹认为唐书白恐怕是接到了什么任务。他从前总是吊儿郎当无事忙的样子,现在呢人慢慢变得深沉起来了,也不爱玩笑,也不留意提防,想来是心事过重所导致的疏忽吧。

于是乎,说话的两人只管是说,想事的一个只管是想。互不耽误之下,时间就消耗过去两个钟头之久。

厉凤竹看看表,心想金碧辉哪里是进来敷衍熟客的,分明是来坐定大事的。如此一想,在这个所谓的大局面当日,她总要想法子到场见识见识才行。

预备散席时,金碧辉先作揖告辞。留下他二人,唐书白似乎有些喝过量了,也不多言,站起来踉踉跄跄便要向外走。张口便问:“回你家还是我家?”

对于如此的冒犯,厉凤竹心眼儿里自然是千般万般不能忍。不过为着大事,她极力按捺了满腹的火气,只是冷冷地一笑,往后退远几步。勉强站定后,越想越着恼,情绪似乎难以平静,只管钻在一些不好的字眼里,把一双眼睛都给急红了。

唐书白摇摇晃晃眨巴着醉眼,不由笑话她道:“慌什么,随便说的。我不喜欢别人上我家去。”

说话的语气尽管有回旋的意思在,然而他说不喜欢人去他家只能遮掩住后半句话,并不能完全抹去他下意识里表示出来的歹念。厉凤竹把攥紧的拳头往身后一藏,淡淡地道:“谁慌了?我是想仔细瞧瞧,你喝醉酒了没有。”

此前,厉凤竹对自己也好,对纪冰之也罢,表态了多次,要实行以柔克刚的法子击溃汉奸的阴谋。在民族大义、国家存亡的大课题下,她甚至大无畏地表示,可以忍一切常人不能忍之事。然而,在临危的关键时刻,她肢体本能的动作冷冰冰地拆穿了她这句大话。在后脚还未完全迈出东兴楼大门时,就急切地喊着路边的人力车上前。至于身后的唐书白,此刻是一种怎样的表情,那是来不及也不敢去看的。只是隐隐约约能听到,他嘴里由嘀嘀咕咕的念叨转化为极大声的呼叫。

再然后,在车夫拉杆子的同时,有一股力量从身后头压制上来。最后是弄得车身颠倒,厉凤竹一下悬空,一下又扑通落地。

定眼看时,两个车轱辘正在她头顶上呼啦呼啦地转着圈。此种情况下,本能想知道的一定是自己还有没有自由行动的能力。于是,厉凤竹瞪着一双茫然而惊慌的眼睛,开始由手臂上慢慢尝试去发力。然而她感觉身上很沉,被什么东西压得动弹不得。

车轱辘以外的世界,已经变得相当嘈杂了。有人在尖叫,有人在狂奔,然后又有咒骂着要报复。东兴楼的店伙一路跑将出来,厉凤竹猜测这些人是带着家伙出来的。因为有利刃兵器在,空气会变得肃杀,这种微妙的感受无法以逻辑去解释,通常却又来得很真实。她听见不断有人高声问着出了什么事。有一个男人惊叫着,大了舌头磕磕绊绊地反反复复喊着“长刀,刀,很长的刀”,稍镇定了一下之后,又开始强调“大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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