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大地の鬼哭（五）（1 / 2）

余则成今天下班后收拾了一番，随后带着几份无关痛痒的文字材料和几样不轻不重的礼品出门了。

他今天要去一个人家做客，做客的目的当然是助力自己在旁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不声不响的被派往美国并领队参与曼哈顿计划。

为了这个目的，余则成今天带的几样东西是有讲究的。

先来说说这几份材料，这几份材料都是非常普通的日常行政文件，任谁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其用途主要是拍马屁。而那几份不轻不重的礼品当然是自己上门的诚意喽，太重的话太刻意，会让别人起戒心，太轻的话显得完全没花心思，纯属应付。所以余则成今天带的礼品是几样非常精美的西式糕点，除此之外还有重庆的名小吃土豆锅巴和很难能买到的老陈口水鸡，对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只派克牌钢笔。

说完了余则成这边，再来看看余则成登门拜访的对象，这个人虽然目前供职于总部的设计委员会，是个每天白天没事干晚上回家才有的干的大闲差，甚至连部门里面的委员也都是些只挂职吃钱饷，却从来不干事的各种太太小姐，但这个人部门的领导人刘起锐却是个有实力也能利用的人。

刘起锐这个人有着很多的性格特点，一时间也难以非常全面的概括，但这些都不重要，余则成看重的点在于，刘起锐在后来有着一个非常响亮的称号：军统一支笔。另外，他还曾经做过老戴的秘书，与茅人凤是一个辈分的同事。

一般来说，单位里所谓的“一支笔”可不是个褒义词，为什么呢？原因有很多，在此只讲两个比较典型的原因。

第一个原因，无论什么风格的领导，其用人方式都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人用来应付明面上的工作，比如行政秘书或者办公室主任等；另一类人是负责实际工作及生活的，比如会计、生活秘书、司机等。作为实际派而用的这些人会很容易就能取得领导的好感和信任从而快速踏入单位的核心圈子，而作为明面派的所谓“一支笔”虽然看上去很受领导的器重，但实际上就是傻干活的，再任劳任怨也不会成为领导的心腹，上升空间极其有限。

第二个原因，因为一支笔这种人长期研究文字工作，还是那种非常讲究套路和场面话的文字，正所谓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长此以往“一支笔”的思维模式和性格都会受到这些死板文字的影响，变的既没有人情味儿，也过于刻板。再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变的既没有文人的水平，却空落下一身文人的毛病。

当然这种性格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上级会欣赏，不过那种情况也只会发生在和平年代，在1944年这个铁与血的大时代背景下，这种人注定会被边缘化，上级需要的，永远是实干派的人才。

但正所谓一条内裤，一卷卫生纸也有它的用处，刘起锐的文件文字水平是没得黑的，而文件文字水平关乎一个部门的脸面，如果连书面文字工作都做不好，那恐怕真的要被总裁治下的其他机构笑话军统里只是一帮干黑活的大老粗了。

所以老戴非常英明的把刘起锐安排在设计委员会这个级别很高的虚职部门任负责人，每天也不用干什么公务，只要负责处理文字工作就好，可谓知人善任，刘起锐一开始对此安排也算满意。

但日子一长，刘起锐心里就起了小九九了，这完全能理解，身边的同事一个个叱咤风云名利双收，自己成天窝在办公室写材料，和一群头发长见识短，表面上端庄规矩，背地里麻将场上黄段子满天飞的太太小姐们厮混在一起，有什么出息？君不见和自己同辈份的茅人凤在军统已经能顶半边天了！要是岛国人一投降，天下太平后那自己这辈子还有什么立功受奖的指望？只能泯然众人矣。

上述这些都是余则成在没有和刘起锐打过太多交道的情况下分析出来的，他推断出刘起锐现在正处于人生的低潮期，而低潮期的人是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当然余则成没有太多的算计，他来找刘起锐只是为了小小的利用一下刘起锐曾给老戴当过秘书这层关系。

登门后刘起锐对于余则成的来访有些惊讶，一是他这里已经好久没有同僚造访了。二是余则成这个刚刚刺杀了李海峰，正得老戴欣赏的新任中校竟然这么年轻，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

等门后余则成和刘起锐自然是一通和废话无异的寒暄，刘起锐客气道“请坐请喝水请吃水果请抽烟千万别客气”，余则成谦让道“谢谢刚喝过刚吃完刚抽过绝对没见外”...

在两人说完废话后刘起锐便支开了老婆，他知道余则成今天登门拜访定有事情，此刻他的脑海中想到了很多种猜想。他虽然不受领导器重，但由于每天都在写材料，所以动脑筋的速度也算不慢。

但当余则成道明来意后刘起锐既惊讶又有些感动，因为余则成告诉他今天来访的目的是想向“尊敬的刘哥”请教材料应该怎么写。

刘起锐虽然比余则成年纪大，但实际深浅却根本比不上余则成，所以在看到余则成“真诚”的眼神以及精心准备的礼物后很快便相信了余则成的说辞。

还是那句话，真正的马屁，拍的是三观。刘起锐虽然没有笨到想不通自己在单位被边缘化的原因，但他没办法，性格和爱好以及特长都是与生俱来的，刘起锐很难强迫自己变成另一种人。但真实的自己却不适合现实土壤，在这种情况下人很容易产生“怀才不遇”或者“错的不是我而是世界”的心态，这时余则成适时的作为“知音”出现还虚心请教，刘起锐自然很快便对余则成卸掉了防备。

两人相谈甚欢后刘起锐让太太备上几样酒菜，要和余则成这个“好学有上进心的年轻人”好好喝两杯，余则成自然却之不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男人们骨子里那股子二比味儿就出来了，刘起锐大着舌头开始和余则成称兄道弟，一口一个老弟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别客气，老哥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也要罩着老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