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冲突 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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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呕心沥血,彷如石沉大海,翻不起一点的风浪,仿佛鲇鱼这场台风,等最后一点的凉风彻底过去,也淡忘在灿烂的阳光中。

四季如常,生活照旧,离三依然在工地,只是要从一个工地,今天搬到另一个工地。

叮铃,电铃响彻整个工地。

嘎吱一声,离三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有道一觉千年,他昨天回来,人字躺舒展00ks在木板上,从早上一直睡到中午,一个月隔三差五的通宵达旦积累下的疲倦感,竟让一个鲜少打呼噜的人呼吸如公鸡打鸣般响了半天。

咕咕,直等到空腹的肚子发出更响的声音,唤醒了饥饿,像两根鼓槌敲打着肚皮,咚咚地把他完完全全地敲醒,骨碌地爬起身,总是刷牙洗漱的他罕见地没有拿起脸盘毛巾,带着满嘴的哈喇子,打着微臭的哈气,睡眼朦胧地到小厨房狼吞虎咽吃了顿大锅饭,又草草地躺下睡觉。

眼睛一闭,天色逐渐从光亮亮变得乌黑黑,沉沉地睡着,几乎除了吃喝拉撒,睡了将近有十四、十五个小时,终于一扫奋战图书馆的疲惫,脸上充满了精气神,生龙活虎。

铛铛铛,李天甲、赵钱孙等工长,从一个个宿舍经过,筷子敲着搪瓷盆,边走,边喊:“都赶紧起来,刷把脸吃完饭,把行李统统搬隔壁去,下午开工啊!”

“离三兄弟,你睡得可真够长的,都一天多哩!”

李土根抬起打包成两捆的行李,急匆匆地往门外走,顺口问道:“到底都干甚哩,咋看着人瘦了憔悴?”

“嗨,瞎忙活呗,总算忙活完了!”离三早早地忙碌,又是卷铺盖,又是整行李。

“啥活啊,赚多少?”

一个月跟着李天甲兜兜转转打下手的李土根,腰包鼓得足足的,谈不上富的流油,但小富的到可以喝水。

赚了多少?

离三手上一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他,碰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地想了想,看似非但浪费了一个月可以到外偷偷打闲工挣钱的机会,而且超了平时吃饭的标准搭给了不少陈九梁的钱,然而,细细算起来,他隐隐感觉他赚多了,而且是赚大头。

不仅是一次独当一面单独操刀一份以建行这样大规格的银行风险控制方案,在整个过程中接触了许许多多在教科书里根本想不到的宝贝到不能再宝贝的东东西,而且,离三在其中,特别在精神层面上,有了一次探底,就像长征对对革命种子的筛选,他越来越清晰地感应到,自己的艰苦奋斗,将可以在哪样的底线下持续,在哪样的高度上进发。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受益无穷啊,离三发自内心地感慨,他扬了扬嘴唇,露出语重心长的笑容:“不多也不少。”

“那是多少?”李土根稀奇道。

离三笑了笑,只言片语都不再说,就像三四月份刚来工地那样,两肩背着个大麻袋,双手提溜着两个又大又重的箱子,独独不一样的是,木板上还放着两个新的箱子,那是离三用工地的剩料,自己拿锤头钉子做的,为得是装这些个月囤的书。

“走吧,把东西放我三轮车上。”

离三出了门,把东西撂在车厢里,来回两趟,艳阳高照,不一会儿,同一屋檐下的马开合、李土根他们,跟他一样,汗流浃背。

“坐好啦!”

离三双手握着车把,双脚踩在踏板上,回头支会了坐在后头的来人,咯噔一声,链子一转,嘎吱嘎吱地顺着一期已经铺好平整的水泥路,驶向工地外。

李土根双手护着行李,不依不饶重提刚才的问题:“离三兄弟,你到底干啥活啊,额问开合,他也不说,诶,你究竟上哪拉私活咧?”

离三回过头看了眼,笑呵呵道:“诶,土子,听说这些天,你跟着四哥,一块出去接私活?”

李土根嘿然一笑,挠挠头,喜悦又得意地说:“嘿嘿,帮师傅搭把手跑腿而已,额就图个机会多学点。”

“不过说回来,离三,开合,你们是不知道,这回额算是开眼了,原以为师傅只是钢筋上有好手艺,想不到水电也是好手。”他眨着眼睛,竖起大拇指,又吹捧道。

“原来是这,难怪四哥无缘无故地,嚷嚷着非今晚请顿酒,感情是发啦!”马开合揶揄道。

李土根一说及此,兴奋不已:“那可不!手艺精,自然生意好。十来天不少主顾就因为师傅这手艺,还介绍给街坊邻居帮着做买卖,嘿,虽然挣得不多,但积少成多,不少,不少喽。”

“这么说,土子,你挣了也不少吧?”离三转回头。

“没有,没有,师傅挣大头呢!”

李土根嘴上如此,然而嘴角挂着的的笑弧,却反映着内心无比的高兴,看来即便跑腿打下手,也赚了不少。

这便是他们这一代农民工的性格,憨厚里多了一点精明,勤奋里多了一点野心,他们说破了天没有多大的抱负志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对于三年级辍学的李土根而言,从来没听说过,也可能压根认不出这些字,他们的脑门心思,只是让生活充满奔头,多挣点钱,多攒点钱,虽然没有老婆孩子依然打着光棍,但只是目前。

将来,一样渴望像海子写的,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该打土豪,分田地啊!”

离三、马开合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像车轮掀起的尘土,飘荡在空中。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哦,

三盏盏的那个灯,

哎呀带上的那个铃子哟!

噢哇哇得的那个声……”

《赶牲灵》,对于陕北人来说,再熟悉不过。李土根唱了几嗓子,离三跟着在嘴里哼唧了会儿,链子上蒙尘的三轮车四平八稳地停在了二期工地新的工棚旁。

“好的,到了,土子,开合,把东西搬进去吧。”

话刚一落,突然间,工棚的一个宿舍里,从屋内飞出了几条被褥,和几个枕头。

咣当!

没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只脸盆又忽然从屋里飞了出来,在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好巧不巧地砸在离三的面前,盆里残留的水晃荡中飞溅而出,有几滴飞落到了布鞋上。

怎么回事?

离三瞄了眼盖在地上的水盆,猛然一抬头,便听屋里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砸声,紧接着传来一五一十的起哄声:“打,打!”

“咦,甚情况,咋地有人打架?”

李土根好奇着,眼前立刻一道身影划过,就瞧见离三一声不响地下了车,看走路的方向是朝出动静的宿舍去,急忙中他慌张地喊道:“哎,离三兄弟,先别”

话还在嘴边,余光里注意到一道身影,转头定睛一瞧,马开合跟着过去了,李土根不免嘟囔了句:“怎么都凑热闹去了!”

眼见离三、马开合去了,李土根一是好奇,二是从众,虽然牢骚归牢骚,但脚下老实,急匆匆地跟着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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