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第10部分阅读(1 / 2)

加入书签

也是如此狠心时,终于忍不住心头一颤。

“啊”,她一不小心,轻呼出声。

白慕笙连忙扶住她虚软的身子,素手轻轻附上她的唇。

可即便如此,少年仍是听见了声响。他耳力十分了得,辨别方向也是相当精准。

一双幽深的眸子缓缓向瑾瓛的方向探来。他薄唇抿的极紧,俊朗的面容因为失血而泛起微微的惨白。可即便是方才一番殊死争斗,依然不掩眉宇间的煞然英气。

瑾瓛看着他拖着长剑,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心中的骇然顿时更加多了几分。

可就在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的地方,受伤的少年突然跪倒在地,鲜血从他腹中股股而流,即便玄色长袍颜色昏暗,却仍能看见衣袍被鲜血沾染的一片模糊。

因为伤势实在严重,少年显然强忍着疼痛。他薄唇几乎抿成一道直线,可眸子却仍旧紧紧的盯着瑾瓛。

眸中的神色瞬息变换,有震惊、有不解、有痛楚、有欣慰惨白的唇角上的鲜血还在缓缓流下,他仿佛要扯出一个轻轻的笑,却是完全没有力气。

半晌,少年跪在地上愈加虚弱,可他仍拼却全力,依靠着左手所拄的玄觞剑缓缓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艰难的向瑾瓛走来。

或许是因为眼神的坚定,不仅是瑾瓛,连同身边的白慕笙也感受到少年的靠近并非恶意。他紧紧牵着瑾瓛的手,仍是一副淡淡的神情。

随着少年的脚步不断靠近,瑾瓛的心头也越加的紧张,她眸子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不但消除了先前的恐惧,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在近在咫尺的一刹那,少年终于支撑不住受了重伤的身子,他右手缓缓向瑾瓛探来,可还未触到她的衣袖,双腿便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或许是出自一种本能,就在少年跪倒在地的那一瞬间,瑾瓛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玄色的锦袖。明显感到少年的指尖冷若寒冰,因为失血过多,还带着轻微的颤抖。

终于,他的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一双满是鲜血的手缓缓扣上瑾瓛的手腕。瞬间,鲜红的血迹印在她如素的白裳之上,宛若一朵开在幽深暗夜的红梅,如血般妖娆。

即便是万分微弱,在他晕倒的那一刹那,唇间的话语仍旧清明可闻。

瑾瓛紧紧抿着唇,听的极为认真。

少年吐气微软,虚弱如丝,却堪堪击中她的心头。

他说。

“阿瑾这一世,水远山长、我终是寻到了妳”

第36章美人如花隔云端

春风吹碧,春云映绿,晓梦入芳洇。

素璃将手中的衣袍轻放到瑾瓛手中,她抬头问道:“小姐,真的不用奴婢帮忙吗”

“妳且去忙妳的吧,我自己便可以。”瑾瓛笑着将手中的玄色衣袍折叠整齐,沿着庭院旁的芳菲小路,便往玉府旁侧的庭院走。

她莲步轻移,素裳随着步子微微摆荡。越往里侧走,越有一股沁人的幽香传入鼻息。大片的芙蓉遮挡在前,给原本静谧的小径更平添几分幽然。脚下的鹅卵石被阳光晒得温暖,与周遭的清香尽数融合,让人说不出的舒心。

就在小径的尽头,忽而峰回路转,一座古香古色的阁舍映入眼帘。还未等瑾瓛推开眼前的芙蓉木门,庭院里长立的少年便已潇然转身。

他一袭玄色长袍孤峭着身,袖袂金线描边,袍角翻飞浪滚。

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宛若暮秋的深潭,生生勾慑人心。头上的发冠以乌金而制,如瀑的青丝皆紧密的束绾其中。

素唇轻薄,许因重伤而泛起微微的苍白,却丝毫掩不住眉宇间的逼人英气。右手微扶身侧的芙蓉藤蔓,左手轻执玄觞长剑一把。

不是别人,正是那晚受伤的剑客,苏锦珩。

那日,他一句“阿瑾。这一世,水远山长、我终是寻到了妳”,让原本不解的瑾瓛将他带回府上。

之于瑾瓛这样鲁莽的行经,白慕笙曾担忧的说,“阿瑾,此人来路不知,身份不明。尽管其身怀绝技,却徒惹劲敌仇家,今日若将其带回府中,不知是险是祸。”

瑾瓛紧紧扶住怀中的苏锦珩,他身上流淌的鲜血几乎染遍自己整条素白长裙。她微微抬起眸子看着眼前神色严肃的白慕笙,不觉自己眸间的坚定也多了几分。

“慕笙,眼下妳也看见,他身受重伤,几乎命绝。无论是谁,我都不能见死不救。我不想说那些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空话,只因为我遇见了,便不可置之不理。”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自那晚瑾瓛将苏锦珩带回府上,转眼已是过了半月有余。他身上的伤也是养的大好。

苏锦珩见瑾瓛捧着衣服站在门前,他清俊的脸上闪过一抹轻微的笑意,玄色的长袍随空而转,几步便踱到她的跟前。

他将手中的玄觞剑放置于旁侧的青石桌上,伸手接过瑾瓛手中的衣裳。

“阿瑾,早就说了这些我自己来便可以,不用每次都麻烦妳亲自送过来。”

“妳的伤还没有大好,还要好生休息,万一真是落下病根,这可不好。”

瑾瓛轻手到石桌旁给苏锦珩倒了杯茶,笑着递到他手上,“前日素璃还同我说,妳这重伤在身也不知仔细照顾自己,夜里那么清冷,还兀自饮着凉茶。”

“一个人这般,已是成了习惯。再说我苏锦珩、堂堂七尺男儿,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这还是小伤,那什么才是重伤即便妳不爱惜自己,也要心疼我这般照顾妳不是。”

听她这么说,一旁手执茶杯的苏锦珩手上的动作不觉一顿。瑾瓛见他如此,也觉自己口中的话说的实在让人听着颇有深意,她抿着唇,完全顾不上面色绯红,“况且况且素璃每日和我一同照顾着妳,妳自己定然要爱惜身子不是。”

苏锦珩移到唇边的茶缓缓入喉,眸子低垂,嘴角划过一抹笑意。

瑾瓛顿时觉得越描越黑,脸颊涨得通红,抿着唇一时不知再如何说下去。

苏锦珩放下手中的茶杯,动作端然若风,即便只是一个平常的动作,却也带着不容忽视的果决。他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眸子定定的望着瑾瓛。

一向利落的言语里,也带着几分恍如隔世的味道,“阿瑾,妳还是如从前那般善解人意。”

瑾瓛不觉抿了下唇,她缓缓叹了口气,“锦珩,说了很多遍,我真的不是妳口中说的那个阿瑾,或许只是同名同姓,妳认错了人呢。”

“同名同姓,我认错了人”苏锦珩嘴角一扯,眉宇间的英气氤氲而生,他英俊的面上毫无表情,左手却是缓缓抚上石桌上的玄觞剑,低低开口,“玄觞,妳听,她居然说我认错了人,她居然说自己不是那个当初的阿瑾。玄觞,妳开口和她说说,告诉她自己到底是不是我认错了人。我执着了百年,只为等一场相遇。即便是她的一根青丝鬓发,我都能记在心头浮于眼里。她不记得我便算了,居然还说我认错了人。”

“锦珩”瑾瓛见他眸子痛楚,不忍心再听他说下去。

“哈哈,不过也无妨。”苏锦珩玄色的长袍一挥,面上顿时恢复他惯有的神色。“说来伤怀悲悯,实非男儿本色,如此,也向来不是我苏锦珩的性子。既然阿瑾说我认错了人,那我便不再提及从前的种种。果决一向如我,又怎会做让旁人为难的事阿瑾,今朝既然相遇,便是妳我的缘分,从前的事,有也好,无也罢,皆做过往。我只希望,这一场相逢里,妳能把我当做朋友,我们能重新相交。如此,妳说可好”

即便心头多有酸楚,一席话却也说的极为坦荡。他便是这样一个人,无论是用剑,还是做人。从来果决干练,绝不拖沓。

苏锦珩袍袖一挥,倾樽给瑾瓛倒了杯茶。低着眸子递到她手上,心里却是等着她的回答。

半晌,不见身前的人说话,他也不着急。轻手抚上身侧青石桌上的玄觞剑,剑身的乌金色泽衬得他素指白皙。

瑾瓛轻手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却不急于饮下。似是想的极为认真。

半晌,她唇角顿了顿,才缓缓开口,语调中竟有一股破茧重生的味道,“锦珩,妳的情意,阿瑾心中自然都知晓。虽说我不知妳口中的深情之人究竟是何种风华的女子,但妳的执着亦可见一斑。说来着实抱歉,我不能深谙妳心中的真心情意,但我能够理解心爱一个人的绝对痴心。今生我为女子,骨子里自然多了些许女儿的娇弱情性,但既然锦珩是如此坦荡之人,那阿瑾便也不故作扭捏情态。若妳决计交我这个朋友,那我便拿出十分真意。以真心换真心,绝对毫无保留。”

一席话,虽是想的半晌,道出来时,却娓娓而诉,毫不迟疑。她一双眸子宛若一泓秋水,有着自己所不能察觉的丽人风采。

世间女子,说来千状百态。可骨子里,多是少不得几分娇嗔柔弱。此中性情,说来可心依人,却总是多了几分扭捏情态。而这种情态,恰是瑾瓛所不喜。

因不喜,故以不允自己沦入俗尘。

七分做个好看的女子,青瓷如水。留下三分,予以水阔山长。这人世不过百年逆旅,今生轮回,既然恰是为女子,那便不可负了身为女子的兰质蕙心。

这其中性情真意,多一分有余,未免过于傲诩骄矜,有失女子淡若清水的本性。而少一分尚缺,未免太过入俗肤浅,有负女子脱尘无物的本心。

而她,是玉瑾瓛。是一袭素裳淡抹,穿行于天地间的女子。定然是要于红尘紫陌中翩若惊鸿。

苏锦珩缓缓抚着身侧的玄觞剑,面上不露声色,心头却是被瑾瓛这席话深深震慑。

半晌,他潇然的站起身子,身姿孑然,长立于瑾瓛的身侧。

一把玄觞剑在手,玄色长袍着身。

语调孤峭,却带着一如既往的认真,“好。以真心换真心,绝对毫无保留。”

青山外,远烟成碧,苏锦珩拖着玄觞剑孑然转身。一抹浅浅的笑意荡过嘴角,步子已是缓缓向身侧的芙蓉木走去。

瑾瓛坐在青石桌旁,不懂他其中深意,她微微偏着头,笑着开口,“锦珩,妳这是做什么”

苏锦珩玄衣微旋,唇边的笑意若有若无,却不急于回答她的问话。他一把玄觞剑在左手轻执,俯身取过庭院旁的芙蓉木,一个流转的剑花快若闪电,不过转瞬,手中的芙蓉木便已雕刻成型。

他袖袂一挥,玄色的长袍衣角翻滚,刹那间,精美雕花的芙蓉木已被堪堪定在庭院的房檐之上。瑾瓛定睛一看,顿时眉眼满是笑意。

上面镌刻的字迹笔划分明,一手潇洒的草书宛若走笔龙蛇,上书“南堂花”。

望着瑾瓛眸中的赞许之意,苏锦珩缓缓开口,“这些时日在此居住,我见这房舍没有名字,心里着实不舒服。今日看着眼前这芙蓉木长的极佳,便一时来了兴趣。”

瑾瓛眯眼看着房檐上的匾额,轻声道:“锦珩的剑法果真堪称绝妙。一笔一划,入木三分。”

“剑之所指,心之所向。”苏锦珩面色清俊,深沉如墨的眸色意味深长。

他微微转头,忽然嘴角划过一抹难得的笑意。不顾瑾瓛眸中的不解,玄觞剑在手微旋,潇洒挥袖,长剑直指身旁一朵正开娇艳的芙蓉花。

长剑刚一触及花枝,娇艳的花朵便颤颤的落在剑尖之上。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泛起莹莹的光泽,甚是美艳。

苏锦珩剑花回旋,芙蓉花轻执在自己的指尖。他缓缓将花放在鼻前,轻轻一嗅,眸子望着几步之遥的瑾瓛,悠悠开口。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见瑾瓛眸中的笑意清浅,他嘴角也是一扬,步子缓缓踱向青石桌畔的她。

轻手执起芙蓉花,缓缓簪在她的鬓发。

“别动,戴着好看。”他伸手挡过瑾瓛欲要摘花的手。

瑾瓛抿着唇,面色绯红。半晌,低低开口,“只怕花比人娇。”

“怎么会。”语调带着几分少有的柔意。

苏锦珩眸子深邃,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瑾瓛。见她面色清丽如玉,只觉世间繁华也不过几何。

阿瑾,即便妳已经不记得我,那也无妨。

前世我便说过。

来生若遇见心上的妳,定要为妳束一朵芙蓉于鬓发。一半温暖指尖。一半开满眉睫。

这一世,我终于做到。

第37章移花接木芙蓉骨

瑾瓛的手缓缓攀上鬓角的芙蓉花,抿着唇道:“我从前还从未戴过花,即便是簪花,也很少戴。”

“阿瑾定然是清淡惯了,不喜打扮自己。”苏锦珩旋袍坐在她身侧,“说来所有的花中,我最喜芙蓉。”

瑾瓛笑着问道:“为何”

“阿瑾头上簪的这株芙蓉,名为三醉花,亦名为三醉芙蓉,只是名字,便让人心醉神驰。”苏锦珩面容清俊,薄唇一启一合,“说来这三醉,来历还有些渊源。”

“哦”

“它之所以唤作三醉,是因其颜色不定,一日三换。清晨时花瓣还洁白胜雪,时至晌午便转为粉红,而到了深夜,则是彻底变成了深红之色。”

“嗯,果真是颇为神奇。我曾经也听闻人说起芙蓉花,也名醉芙蓉,从前不觉此花开的如何妖娆美艳。”瑾瓛轻轻抚着耳鬓的花瓣儿,“今日听锦珩如此说,果真觉得它更加美了三分。人言人家尽种芙蓉树,临水枝枝映晓妆,想来不无道理。”

“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苏锦珩手指轻轻扣着桌角,唇间的浮着隐约的笑意,“芙蓉花的风华,自然是其他花枝不可攀比。”

瑾瓛见他说的认真,轻笑点头。

“阿瑾,我从小在不周山长大,漫山遍野皆种满这醉芙蓉,有朝一日,妳若能行至不周山,我定然为妳集芙蓉以为裳。”

瑾瓛笑着问道,“真的”

“绝无戏言。”

“如此甚好。锦珩,妳这句话,阿瑾可是记下了。说来,芙蓉宜植池岸,临水为佳,不周山周遭环水,那醉芙蓉定然长的极为繁盛。”

“若说开的繁盛,还当属无启国的芙蓉。”苏锦珩执起手中的玄觞剑,将剑上的挂穗呈在瑾瓛跟前,“这枚檀木剑穗上雕的芙蓉花,栩栩如生,亦幻亦真,说来,它便是以无启国的芙蓉花为原貌,阿瑾,妳看如何”

瑾瓛接过苏锦珩手中的剑穗,笑着道:“还真是不同于旁处的芙蓉花。”她磨搓着手中的檀木雕花剑穗,只觉得分外眼熟,掌心将其反面翻开一看,上面临摹的字迹随之映入眼帘,贺新凉,莫怨东风当自嗟。

“锦珩,我倒是觉得这枚檀木剑穗看着面熟。”

“阿瑾,何出此言”

瑾瓛从怀中轻轻拿出凤兮曾予自己的檀木笺,伸出掌心,将其摊在苏锦珩面前,“锦珩妳看,如此,可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锦珩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半晌。开口道:

“妳还别说,真是有几分相像,连同上面的字迹也是如出一辙。阿瑾这檀木笺是从何处而来”

“一个朋友所赠,名为凤兮。那锦珩的剑穗呢”瑾瓛见苏锦珩面色若有所思,她忙说道:“是阿瑾冒昧了。若是锦珩觉得多有不便,不说也可。”

“那倒不是。”苏锦珩玄袍空旋,“我只是觉得,阿瑾这个朋友还有些意思。哪日得见,定要阿瑾引荐给我才好。没有什么便不便,瑾瓛开口问的,自然没有不答的道理。我这玄觞剑穗自小便戴在身上,说实话,也不知从何处得来。”

“可是在不周山生活的时候便有”

“嗯。自小便戴在身上,后来得此玄觞剑,便将其挂在了上面。”苏锦珩缓缓开口,眸子深邃,映着漆黑如墨的光茫,仿若往事历历在目。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