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从荷马到莪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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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起,你…刚刚是在思考问题?”她睁大眼一问。

云起笑着点点头,“是呀!”别担心。

“噢…那就好!吓死我了!”楚依云瞬时松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面上又不禁紧张起来,“没有很严重的惩罚,那还是有惩罚咯?”

“小云起,你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啊,你要跟我说啊,我实在不行,也还有鞠鞠她们呢,肯定能帮上你的!”

云起看着她这样,心里暖意连连。

她赶紧上前拉过她,让她放松,“没有啦,就是老师让我要写观后感给她看,刚刚啊,我是被老师留在办公室看书呢,我现在都看完了哟!”说完,还扬了扬手中的书本示意。

“所以…,你刚刚是在想这个观后感?”

云起点头如捣蒜。

“噢噢,那真是吓死我啦!”楚依云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担心了。就小云起你那作文水平,怕是十篇都不在话下呢!”她撅嘴傲娇地上扬,以示她对云起骄傲的认可。

云起也笑弯了嘴,“就对我,这么放心?”

“当然啦!”楚依云哈哈一笑,“写作文,这纯粹就是老师放水了嘛。”

“放水?”

“刚刚不是还在说担心更重的惩罚呢?”

“怎么现在就说是放水啦?”

“夺命三问”。楚依云一囧。

“这,这,这不是小云起太出这么一句话。

“真的是这样……?”云起还是不肯放弃逗她,因为她发现这样的依云,好可爱呐!

呼呼呼,真可爱呐!

嘻嘻嘻(˙︶˙)

“是的是的……”这下轮到楚依云点头如捣蒜,见云起还想说什么,赶紧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快步走向教室。

边走还边说道:“要上课了呐,我们快走快走!”

云起抿笑开,还是忍不住调侃,“那……”

“快走!快走!要迟到啦!”楚依云直接打断催促道。

怎么走这么快还堵不住小云起的嘴呢?

云起闻言哈哈大笑,还是顺从着楚依云走向教室,只是看着楚依云的侧脸,是止不住的戏谑。

“咦?小云起,你这怎么又多了几张a4纸啊?”

“我也不知道。”云起看着也不解。

拿过一摸,嗯?素锦a4纸?

她眼眸晶亮看向教室里的每个人,是他,是他!

但是还是没找到他。

心,却还是忍不住地砰砰直跳。

她忍不住快速往下阅览,迫切地想要知道那是什么。

题目有些奇怪,叫《从荷马到莪相》。

”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中,荷马与莪相的作品频繁出现,不少引用都暗示了主人公的命运并推动了情节的发展。荷马的作品以庄重、明朗为特色,而莪相的作品大多显得沉郁、哀婉。从荷马到莪相,一方面代表维特情绪与观念的转变:他一步步由变化多端的快乐少年转变为为情所困的感伤主义代表,另一方面意味着绿蒂形象象征的流动,从荷马笔下的珀涅罗珀转变为莪相笔下的岛拉。本文选取了作品中与荷马、莪相相关的部分加以分析解读,希望由此一窥,探究《少年维特之烦恼》的魅力。

一、从荷马到莪相,维特精神世界的重构

在整部作品中,荷马被提及多次,这些对荷马的解读、引用、回溯代表着维特对绿蒂幻想世界的一次次构建、崩塌、重建直至牺牲自我的彻底摧毁。

作品中第一次提及荷马是维特五月十三日的书信,在他拒绝威廉寄书的书信中,维特这样解释道:“我不愿意在被指导,被鼓舞,被激励;我这颗心本身已够不平静的了。”1他所唯一需要的是那些催眠他心灵的荷马诗歌,使他沸腾的血液冷静下来。荷马的第二次出现时,是一种维特抵御现实世界的精神陪伴。维特所在的瓦尔海姆,是一个被农房、场院和仓房围绕,相对封闭、接近于纯粹自然的地方,与此时提及的荷马古典诗作一同,构建维特心目中的世外桃源。由此可见,遇见绿蒂之前,荷马的作品是维特崇尚自然,展现生命本真的精神依托。

在遇见绿蒂后,荷马的作品更成了维特精神世界的主要构成,歌德以荷马作品为切口,将维特的情感文本化又满含暗示。此时的维特已经坠入爱河,唯有荷马的诗歌能够表达他明亮的内心,在六月二十一日的书信中,他写道“我过着极其幸福的日子”2。他居住在瓦尔海姆,采摘豆荚,阅读荷马,沉浸在对爱人的思念中,荷马带给他的是满怀欣喜的好时光。除此以外,荷马的诗歌还成了维特重建精神世界的避风港。在遭遇种种打击时,维特选择的都是在荷马的诗歌中寻求开阔的心境,以求自我救赎。当情敌阿尔伯特回来时,维特心情好转的原因在于阿尔伯特赠与了他袖珍版的《荷马选集》;仕途不顺,辞去公职的时候,选择的是“我一边从山上观赏落日,一边读我的荷马”。荷马的诗歌与维特的心境处于同轨变换的状态,从某种程度上说,荷马的诗歌是维特与绿蒂情感萌发前期的重要线索,是那段明亮热情的爱恋的集中表现。

在次年十月十二日的书信中,得知绿蒂结婚的维特陷入了一段彻底的黑暗,他提到“莪相已从我心中把荷马排挤出去”3。在这封书信中,“漂泊”、“哭泣”、“墓碑”等莪相诗歌的常见意象不断出现。死亡与哀悼的主题代替了那些英雄的壮举与忠诚,信中弥漫的满是虚幻无力的苦闷与灼痛的孤独。面临着与绿蒂关系紧张的关键阶段,维特实际上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他所爱恋的主体:绿蒂,将会在他日后的生活中完全缺席。维特选择了暂时离开绿蒂与阿尔伯特的生活,在莪相取代了荷马在维特心中地位之时,也意味着维特对绿蒂快乐、明亮的爱恋走到了尽头,绝望和无力替代了一切。他在莪相的诗歌里寻找到了同样苦痛的自我。在本篇的最后,维特甚至萌生了让自我的灵魂追逐这位获得解放的半神的想法,其中的虚无与空虚,也标志了维特精神世界的濒临崩塌。

莪相的诗歌不仅影响维特转向了阴郁的情绪,更定义了其对于死亡的态度。在维特与绿蒂相处的最后一晚,一共朗诵了《可尔玛》、《利诺》和《阿尔品》三首民谣。这三首民谣无论从内容还是层次上,都与维特当时的精神状况紧密相连。第一首是关于萨格尔和穆拉尔之死,这时绿蒂和维特还没有与诗歌中的人物建立情感的勾连。第二首是关于穆拉尔与第一首的歌唱者弥诺娜之死,第三首则是关于阿尔品对这些亡灵的哀悼。这三首民谣相互联系,营造的都是死亡的忧郁,这一切都指向了这些诗歌的翻译者和读者——维特。这些莪相的民谣实际上只是维特书信的另一种变体,或者说对于编者而言,是对于维特当前心境另一维度的展示。至此,维特与莪相的界限进一步模糊,莪相的作品成了维特的声音,阿尔品的哀歌成了维特的哀歌,维特的自杀几成注定。

二、从珀涅罗珀到岛拉,绿蒂形象意义的转变

珀涅罗珀作为《奥德赛》的主人公,苦等丈夫奥德修斯二十年,拒绝了无数求婚者,是忠诚、贤淑、冷静的象征。最终与丈夫团聚,获得完满幸福的结局。而莪相笔下的岛拉则完全不同,她忧郁、悲伤,从一开始就陷入复仇与死亡的角力。她因为见证爱人和哥哥的死亡过度悲痛而死,结局凄惨悲伤,而笼罩着岛拉的还有无可回避的悲剧命运,是上一辈的仇恨带来了她悲剧的根源,既没有对婚姻的渴望,又没有对爱情的追求,一切都是挣扎和虚无。从珀涅罗珀到岛拉,也是绿蒂从活泼快乐走向忧愁绝望的转折。

绿蒂与珀涅罗珀的相似性出现在维特遇见绿蒂的一周后。在这封六月二十一日的书信中,维特提到《奥德赛》中的一个场景“珀涅罗珀那些高傲的求婚者们屠猪宰牛、剔骨碰肉的情境,便栩栩如生地让我感觉到了”4。

将这封书信与《奥德赛》比照阅读,包含三个惊人的巧合。第一,阿尔伯特,正如奥德修斯一样漂泊在外;第二,绿蒂在维特心中的形象是如此的美丽善良,恰与珀涅罗珀类似,而她也如同珀涅罗珀一样在家中等候着丈夫的回来。第三,此时的维特正满怀喜悦地准备着晚餐,与《奥德赛》中热闹的享用晚餐的求婚者们达成了惊人的巧合。这使人不得不联想到《奥德赛》第二十二卷“奥德修斯威震厅堂杀戮求婚人”,只是此时的维特与那些珀涅罗珀的求婚者一样,沉浸在感情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意识到注定的悲剧命运。

在维特选择自杀的前夜,他选择了朗诵莪相的诗歌给绿蒂。莪相彻底取代荷马,成了维特纾解感情的出口,这样的情绪转变也给绿蒂提供了新的角色象征:从珀涅罗珀到岛拉。在编者引用的最后一部分莪相诗歌中,美丽善良的岛拉被仇人埃拉德绑架,丢弃在荒芜一人的小岛,她的哥哥杀死了埃拉德,却又被岛拉忠诚勇敢的爱人阿尔玛误杀,岛拉未能救出,阿尔玛的船也被风浪打翻,丧生海底。只留下岛拉,遭遇了失去哥哥与爱人的双重打击,在悲痛的重压下死去。读完后,两个人都热泪盈眶,情绪激动。“这相同的感情和留在一处的泪水,使他俩靠的更紧了”5。绿蒂的泪水、喘息、哽咽等种种反映,展现的是岛拉的命运给她情绪带来的深刻影响,进一步说,是岛拉让她重新认识了一部分的自我。当维特灼热的嘴唇和眼睛,全靠在她的身上,她猛然惊醒,心里想着站起来离开,又因为悲痛和怜悯动弹不得。此时绿蒂经历其实是成为珀涅罗珀还是岛拉的两难挣扎,是挣扎着做一个忠诚的妻子,等待丈夫的归来,还是任由内心的激情,沉沦无可避免的一段命运里。“明天,有位旅人将要到来,他见过我的美好青春;他的眼儿将在旷野里四处寻觅,却不见我的踪影……”6读完此句,维特陷入了绝望的激情中,他选择狂吻绿蒂的时候,也逼着绿蒂选择了成为岛拉。那些先前对阿尔伯特的忠诚、等候全部沦为虚无,她再也不如“水晶般晶莹透明”,陷入了维特与阿尔伯特的情感漩涡之中。从快乐转向忧郁,在维特火一样的激情与对丈夫的忠贞面前难以抉择,岛拉式的命运悲剧又一次降临。在维特自杀前,他写道:“是你,绿蒂,是你把枪交给了我;我曾经渴望从你手中接受死亡,如今我的心愿得以满足了。”7其中暗指他的仆人是从绿蒂颤抖的手里接过手枪,是绿蒂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这何尝不是维特的复仇。正如埃拉德对岛拉的复仇一样,维特也逼着绿蒂陷入了岛拉的境地,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从珀涅罗珀到岛拉,也是歌德重塑和丰满绿蒂形象的过程。绿蒂从一个“那么聪敏却那么单纯,那么坚毅却那么善良,那么勤谨却那么娴静”,简直像块无瑕美玉,保存了所有少女自然本性的形象,变为陷入两难抉择的忧郁少妇,这样的转变让绿蒂的形象愈发立体,营造出浓厚的感伤主义氛围。

歌德在作品引用的大量莪相与荷马的作品,不仅仅是为了增添文章的特色抑或是彰显自我的品位,透过这些引用,读者同维特和绿蒂共读同一文本,经历着与他们同步的转变,也更能体会到诗歌的感情色彩。这或许是《少年维特的烦恼》引起时代的共鸣,被誉为“揭开了沉睡在那个时代深深激动着的心灵里的一切秘密”8的一大原因。除此以外,歌德对荷马与莪相的引用,也是一种对人物形象和情绪的文本化尝试,将维特的情绪转化为荷马到莪相的诗作,将绿蒂的两难抉择象征为珀涅罗珀到岛拉的转型,这使得情绪的流动自然而丰盈,又让人物形象的勾画充满诗意,具有巨大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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