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吃鸡毛的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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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步步让刘麻变成了异类,这个异类将偷吃别人家的家禽看成了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不管雨雾霜雪,也不管春夏秋冬,只要他内心渴望,他就会拼命而为、不顾生死。

当然,偷毕竟不像拿,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一次刘麻偷鸡时,不慎被那家养的大狗逮了个正着,狗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脚踝,他试图让狗松口,可惜没有成功,只得拖着这条狗翻出了院墙。

令刘麻崩溃的是,这只狗对主人的忠诚度大大超过了刘麻的预料,翻过墙来这狗依然不松口,万般无奈之下,刘麻只好拖着那条绝不轻易松开口的狗逃离了现场。大概跑了好几里的路,那狗才绝望地松开了口,在漆黑的夜里,凄厉而又无助地叫着。

受了重伤的刘麻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偷鸡的脚步,相反他就像一个被诅咒了的人,似乎肩负着某种“神圣职责”,注定要在这条道上走到底,绝不半途而废。

起初刘麻会将偷来的鸡藏起来,待风声过后,偷偷炒了或是炖了吃,后来干脆拔了鸡毛,掏出鸡肚子里的杂碎,生吃起来,再后来干脆连鸡毛都不拔了

刘麻从偷鸡开始到带毛生吃鸡谁也记不得经历了好多年,更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毛带杂碎一块吃下肚子的,更不知道他是怎么将这样肮脏的东西吃下肚子的。

总之,从发现刘麻连毛带杂碎一块吃下鸡开始,刘麻的体貌特征就发生了变化,头发一圈一圈掉落,最后仅剩头顶拳头大的一圈,而且发色也发生了改变,由黑变黄,现在变成了干草色;眼皮逐渐变薄,薄如蝉翼,眼眶向内收缩,眼珠反向生长,变得越来越圆越来越大,向外鼓着,像随意镶嵌上去的带有黑点的白色圆球,似乎随时有蹦出来的可能。

可怕的是,刘麻的眼神开始发出发出猫眼睛在夜间发出的光,绿光。不过比猫眼睛发出的光要粗一些,就像两束光束。

刘麻的驼背逐步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佝偻腰身,整个身体像个没有闭合的圆。

这刘麻的双腿越发罗圈,走路的时候越来越像孩子们手中转动的圆规。他的手也变形了,皮包骨头,手指头又细又长,手上的皮松弛得能够提起来一寸多,干皱得很。

如果一定要说是谁将刘麻毁了,只能是空虚的他自己和他贪婪的时光。

随着时间推移,乔晓静继父刘麻的手指头渐渐开始退化,渐渐有了雉科动物的特征,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如果单将他的手伸出来供人辨认,很难有人认为那会是人的手。

诚然,能将一只活鸡连毛带杂碎一块吃进肚子里,不仅仅需要无比的“勇气”,更需要一嘴好牙口。显然刘麻是具备了这样牙齿的人,他的牙齿能咬断家禽的骨头,能嚼碎家禽的身上每一块肉,生肉,带着血的肌肉组织可能还没有全部死亡的生肉

听到这些,乔晓静感觉身体里有无数条蛆虫在慢慢地蠕动,想伸手去挠,却恨隔着肉皮怎么也挠不着。

母亲春花的表情比先前丰富了很多,时而皱眉,时而吐舌,时而呲牙,时而抿嘴

锅里的水沸腾着,整个屋子弥漫着热气。

乔晓静已没有心思再做饭,阵阵恶心感让她想呕吐。

春花不再出声,静静地坐着,失落的眼神投向了凄凉的正屋。

乔晓静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再次回头看母亲时,发现母亲脚边的柴禾被引燃了,急忙叫到:“娘,柴火掉在地上了。”

“差点烧着我。锅都快烧干了,赶紧添点水。”春花蹲在地上笨拙且缓慢的将引燃的柴禾收拢起来,抓起着得最旺的一把柴禾送进了炉膛,又赶紧脚将其它柴禾踩灭。

正在乔晓静和母亲手忙脚乱之际,乔双喜站在了厨房门口,憨憨地笑着说:“婶子,我想找晓静谈点事。”

“双喜啊,我们还没吃饭呢。”春花平和地说道。

“娘,我不想吃饭了。”乔晓静舔了舔嘴唇。

“那去吧。”春花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待乔晓静走远,她似乎又有些不舍,补充了一句:“早点儿回来”

怎么会这样,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乔晓静脑子里浮现出了刘麻生吃带毛生鸡的样子,尽管她并非亲眼见到,她摇头长叹了一声。原本心中对此人充满了恨,可多年之后,看到如此的场景,她的恨似乎消释了很多,想恨似乎也恨不起来了。</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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