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冬第5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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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没有回话,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让开,免得影响下一位购票。何筱提着行李,快步走出购票大厅,给老何打电话。

老何在电话那头也着急:“不可能啊,我再给那人打电话问问。”

他是托一个自称在b市铁路局工作的人买的票,之前那人在他店里买过几次零件,这就算认识了。老何急急忙忙地拨过去电话,结果被告对方已关机。再打,还是关机。老何气得差点儿摔了手机,电话这头的何筱听到消息脑子也一下子懵了。

好不容易请到了假,没想到临了竟然出了这种事。她听着电话那头母亲责怪老何办事不利,不中用的话,无力的挂掉了电话。

这下可怎么办呢

何筱以手扶额,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回家,回去了再想办法。她弯腰提起行李,正准备走,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似是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倏地转身,看清楚那人之后,愣了下,竟有种鼻尖微酸的感觉。

程勉,是他

程勉快步越过人群向她走来,脸上的惊喜之色在看清她苍白的脸色后转变成了担忧:“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你要去哪儿”

“我”何筱握紧手里的身份证,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被人骗了这回事。

程勉笑了笑,“走吧,趁我还有点时间,送你进站。”说着就要伸手接过她的行李。

何筱连忙往后躲了躲:“不、不用了”

程勉微怔,松了手,看着她,神色有些疑惑。何筱怕他有所误会,只得颓丧地低头解释:“我今天是打算要出门,不过没买到火车票,所以走不了。”

“你要去哪儿”程勉紧着问。

“回老家。”

程勉听闻,沉吟片刻,说:“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何筱看着他走到一旁,掏出手机给谁打电话。不过一分钟,他就挂了电话回来,不由分说地提起了她的行李:“走吧。”

何筱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去哪儿”

“你不是要回老家有趟车经过你们那儿,我帮你联系了一张票。不过车是绿皮的,有些慢。”

何筱听了,第一个反应是问:“你怎么知道我老家”

她的老家是在北方某城市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虽然部队都有档案记载,但母亲随军的时候甚少跟人提起,大部分人只知道他们家在哪个省,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程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压了压帽檐,对她说:“走吧,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何筱脑子乱乱地跟着他就走了,他们饶了一个大圈,经过一个行人相对稀少的地下通道,来到了月台。看到不远处等着的一辆列车,和车上坐得满满当当的士兵,何筱惊住了。

原来程勉口中的那辆车,就是送他们去东北拉练的军列。

震惊过后,何筱拦住程勉,侧低着头对他说:“这是军列,我怎么能坐”

“不碍事。”程勉看着她,黑亮的眼睛带着一层薄薄的暖意,“我已经跟我们首长打好招呼了。首长说没有问题。”

话都说到这份上,何筱再拒绝可不就是矫情了。更何况,她也没得选了。抬眼觑了下坐在窗户边上,时不时往他们这儿看上几眼的战士们,脸有些燥热。

“走吧。”她低声对程勉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车。

整辆军列载了不到一个团的兵力,每个车厢的人都不少,但看起来并不拥挤。何筱一出现在车厢口,就瞬间吸引了在座每个人的注意力。

程勉站在最前头,正准备要向他们介绍何筱,一个人站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引来了大家的注目后,大手一挥,说:“同志们,我起个头啊,大家都跟上。来,一二三”

战士们都心领神会,嘻嘻笑着齐喊一声:“嫂子好”

何筱顿时窘得不行。

程勉被气笑了,稳了稳,低声呵斥道:“江海阳你少给我发动群众,坐下”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连长心情很好,于是这句“言不由衷”的话引来嘘声一片。而专管思想教育的徐书记乐得在一旁看热闹,等大家都闹完了,才象征性地抬起手压了压:“行了,乐一乐就够了,别把动静整太大。”

看着这一切,何筱只得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她这一路,是注定不会寂寞了。

点算完人数,军列正式出发了。

战士们精神头都很足,一路拉歌拉得欢快。何筱跟连队两大领导坐在最后面,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喝水。”

一个保温杯放到了她的面前,何筱侧头看了看程勉,拧开杯子喝了几口。程勉看在眼里,嘴角止不住地弯了。

坐在两人对面的徐沂是难得看程连长发傻,他在心里笑了笑,对何筱说:“是不是觉得车厢里挺吵这帮战士都是十九二十的年龄,正能闹。”

“没关系,我觉得挺好。”

程勉适时地向何筱介绍:“这是我们连指导员,我们支部书记,徐沂同志。”顿了顿又加了句,“我的好搭档。”

中国人民解放军实行的是军政双首长制,反映在连一级就是设立连长和指导员两个干部。具体怎么分配全靠上面包办,运气好点儿能相处融洽,那所有工作都好做,反之,就容易出问题。程勉和徐沂就属于前者,两人履历表都差不多,一样的年龄,一样的资历,性格刚中带柔,搭档两年嫌少闹过矛盾。

徐沂笑着伸出手:“久仰了。”

何筱也微笑:“我也听恬恬提起过你。”

褚恬想起那个姑娘,徐沂有些头疼:“上次她来部队,我确实没有招待好。”

“她是不记仇的,不过”停了停,何筱说,“我还没见过她对谁这么上心。”

徐沂笑了笑,温和中带有些许无奈。

一直没吭声的程勉挑了挑眉:“得了,见好就收吧。”

何筱一怔。内心,竟莫名有种愧疚感

错觉,一定是错觉。

不知何时,车厢里的拉歌声停了。战士们三三两两凑到一块儿,或是闲谈,或是闭上眼睛养精蓄锐。依照军列的速度,从b市出发到东北大概需要四十个小时。这也是战士们最后的闲散时间了,一旦到了东北,紧张、刺激的拉练就要开始了。

何筱这一路都备受照顾,军列并不开伙做饭,所有人吃的都是部队配发的。有的自己另外带了一些,秉着“照顾家属”的原则,全部给何筱了。何筱看着堆了一桌子的战士们的“心意”,哭笑不得地感动着。自己留了一些,剩下的分了下去。

程勉站在一旁,微微失笑,在心里嘀咕:“这帮孬兵,瞎殷勤。”

江海阳在一旁凑热闹:“嫂子,东西不能白吃,要不,您给我们来一首”

何筱傻眼了,她五音不全来着。程勉当然也知道,而且他护短,一脚把江海阳踹了回去:“我给你来一首怎么样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又是一团哄笑。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徐沂抱着大衣找了个三人座补眠去了。按照规定,他跟程勉得轮流值班。程勉前半夜,他负责后半夜。因是向北走,车厢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了。上面规定,列车不供暖,战士们皮糙肉厚又血气方刚,自然不怕冻。何筱也不是娇气的人,可入了夜,温度骤降,她渐渐有些顶不住了。

“冷”

一个宽厚温暖的手掌突然覆在了她的手上,何筱心头蓦地一跳,而后摇摇头:“不,不冷。”

“手都凉成这样了还不冷”程勉起身从包里取出了作训大衣,让何筱套上。何筱犹豫了下,接了过来。

一米八几的人穿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格外显大。何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缩里头,低头看看自己,不禁笑了出来。程勉正帮她扣下面的扣子,一抬头,四目相对,何筱眼中盈盈的笑意尚未褪去,温暖而明亮。

一瞬间,两人都停在了那里,仿佛时间凝滞。直到一辆列车忽的从窗外驶过,何筱才似是被惊醒一般,飞快地移开了视线。程勉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他看了看自己半张的手,摇头轻笑。

“笑笑,你知道我想起什么了吗”

何筱正心跳微快地盯着窗外,某人已坐回了原位,声线平稳地问道。

“什么”

“我想起来有一年你放寒假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老大院的事了。”程勉侧过头,目光越过何筱,落入窗外寂静的黑夜。“那时候也像现在这么冷,还下着大雪,也是这样一辆绿皮车。”他说着,笑了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她当然,不会忘。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老大院要被拆的消息,好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觉,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去再看一眼,因为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找老何肯定不行,那时候老何正带着自己的兵在山沟子里忙着发射导弹。田女士觉得她一定是没睡醒,也不搭理她。于是何筱只好找程勉,那时候,他们已经成为朋友了。

程勉那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成功地把父亲程建明的军官证摸了出来,到火车站军人窗口买了开往老大院所在城市的火车票。趁着两家大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两人简单收拾了行李就直奔火车站。

两人就像是脱了笼子的鸟儿,一路上都欢快兴奋极了。聊了一夜的天,将近凌晨的时候才睡着。结果乐极生悲了,等何筱睡醒,发现自己发烧了。

体温直冲四十度,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程勉当时也有些慌张,下了车就抱着她去了就近的医院,打了好几瓶点滴,才将体温降了下来。

何筱记得,自己当时难受的哭了,而他就一直抱着她,在她模模糊糊神志不清的时候低声笨拙地哄着她。她就那样慢慢地睡着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看见了老何和程建明。去老大院的事就这样灰溜溜地作罢了,两人都觉得丢人,以后谁也没再提过。

“我一直没有问你,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去的老大院”程勉问道。

“我给我爸妈留了张字条,怕他们担心。”想起那时,何筱不由得多问了一句,“我也忘了问你,回去之后挨训了吗”

程勉不大自然地扒了扒头发:“训了。”程建明以为是他把何筱拐跑的,罚站一晚上的军姿。

何筱有些愕然:“你怎么不告诉程伯伯是我让你陪我去的”

“那罪名可就更严重了。”他说,“程副司令员从小训导,做男人,得有担当。”

何筱几乎都有些感动了。可是小时候见惯了太多程建明训他的样子,想象着他们爷两儿谁也不服谁的场面,又有些想笑。

“笑笑。”他突然叫了她的小名,又握住了她的手。何筱下意识地想抽回来,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五指收拢在他的掌中。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交缠的双手上,他低声说,“看在从小到大我也为你挨过的打的份上,你能不能,原谅我”

作者有话要说:

原不原谅捏

、14、

何筱一怔,使劲把手抽了出来,把头转向一侧。

程勉看着空空的掌心,有些颓然。

一时间,整个车厢都寂静异常。

列车在这种寂静中缓缓驶过一个小站,没有停留,隐约只可见一个穿着大衣的士兵在向这辆军列敬礼。只有路灯落在他身上,被一地茫茫的白雪映衬地格外澄亮。

看着那个身影,何筱感觉像是有人在她心尖上扎了下一样,瑟缩着一疼。

“程勉。”她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小时候你犯错,程伯伯罚你站军姿后,总对你说的那句是什么”

程勉愣了愣,猛地抬起了头。惊喜的视线与何筱的相遇,她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撇过头去。

以观后效。

她对他说以观后效

程勉使劲握了握放在膝头的双手,压了又压,还是起身离开了座位。

何筱正不解着,不远处卫生间里传来了捶门声,压抑却又充满了激动。何筱脸颊有些燥热。

忽然又听到咚的一声响,何筱急忙探头一看,发现程勉正侧对着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瞪着卫生间的门。

很明显是兴奋过度,磕到脑袋了。

何筱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何筱的老家,在这个北方小城一个偏北的县城。

前两天下了场大雪,下了火车之后大伯开车来接她,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回到家。

何筱提着行李下了车,此时不过刚刚七点,天蒙蒙亮着。她站在原地,打量着眼前几乎有七、八年未见的院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好几年没来,快认不出了吧”大伯在她一侧感慨道。

何筱笑了笑,点了点头。

老何转业之后,他们确实回了老家,不过那是母亲的老家,与这座小城有两百多公里的距离。即便如此,她们也从未回来过。再后来,老何去b市做生意,他们一家搬到那里,回来的机会更少了。

何筱转过头,跟着大伯走近了院子。

奶奶是前天出的院,这几天正躺在床上静养。

怕打扰奶奶休息,经过她屋前的时候何筱特意放轻了脚步声,然而没走几步,就听见奶奶敲着窗户问:“是笑笑回来了吗是笑笑吗”言语间颇为急切。

何筱与大伯对视一眼,推开了奶奶的屋门。

老人家正半起着坐在床上,见何筱进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何筱连忙扶住了她,奶奶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全身颤巍巍的。

何筱怕冻着她,扶着她让她躺回了床上:“是的奶奶,我是笑笑,我回来了。”

老人家一直抓着她不放,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不一会儿,竟拉着何筱的双手开始呜呜地低泣:“奶奶对不住你啊,笑笑,奶奶对不住你。”

何筱一愣,赶紧安抚她:“您别这么说奶奶,是我不孝”

她这边手忙脚乱着,大伯在那头苦笑着解释:“老太太这段时间都是这样,提起你来,就老是哭着说对不住,怎么劝都不行。”

何筱听了,再看看呜咽着的奶奶,顿时有些难受。

劝了好久才将老人家劝住。

何筱微微有些倦,原本准备哄老人家睡下之后去跟大伯吃个早饭的,却不想就躺在奶奶的一侧睡着了。再醒来,天已大亮。

身旁的奶奶早就起来了,还把她盖的被子全搭在了她的身上。何筱摇头笑了笑,翻出手机来看时间。

屏幕显示有两条未读短信,点开来看,都是程勉发的。

再嘱咐你一遍,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

我们已经到东北了,就在山脚下。

看时间,最后一条是二十分钟前发的。何筱想了想,还是给他回复了一条:注意保暖,注意安全。

短短八个字,差不多用了两分钟才发到程勉的手机上。

程连长反复看了两遍,想拨个电话过去,结果一看,手机的信号格空了。电话怎么打也打不出去。

程勉低声咒了句靠:“信号怎么这么差”

一旁正在协助战士们扎营的江海阳提醒他:“连长,咱们这是在山里。”

程勉不死心地把手机举到头顶晃了晃。

徐书记站在他身后,也警告他:“见好就收啊,能收到短信就不错了。”

江排长听了不禁揶揄道:“指导员,体谅体谅咱们连长,人老人家据说七年没谈过恋爱,今年再不嫁出去,那都快赶上抗战了。”

战士们一片哄</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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