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冬第2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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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越多。她与他印象中的那个小女孩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程勉看着她,竟有些不敢上前。也就是这踟蹰的一瞬间,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拨开包围圈闯到了柜台的最前面。

人群中出现了小小的马蚤乱,中年男人将手里的一叠单据狠狠地砸到了柜台上,接着便口沫四溅地开始指着何筱骂道:“你怎么办事的就这么简单的缴费单你都能给我打错害我跑了那么多地方也没办成事你他妈有脑子没老子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政府部门,端着铁饭碗却他妈都是吃白饭的”

何筱错愕地抬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程勉。浑身的血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起来,她脸色发白地看着他向她走来,第一个念头不是逃了,而是躲。

然而还未待她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面前的中年男人却被她这种看似刻意无视的态度激怒了,用力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扯出柜台:“走,找你们领导说清楚”

“你放开我。”

何筱有一瞬间的慌乱,离得近的同事也纷纷过来帮忙,然而都是女性,使不上什么力。中年男人已经不依不饶地骂骂咧咧地扯着她往外走,直到他的手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拽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中年男人恼火地看着面前这个穿军装的人:“有你他妈什么事儿,给老子松手”

程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冷冽地像是淬了一层薄冰:“你先松手。”

“嘿,老子教训这些猪脑子关你什么事儿”

“你再骂一句试试看。”

“我就不信邪了。”中年男人冷笑一声,“再他妈多事,就是穿军装的老子我也招揍不误”

话音刚落,一个拳头就挥了过来。

程勉眼睛眨都没眨,只微微一个侧身,就将他的两只手反剪到了身后。疼得那人直嚷嚷:“当兵的打人了当兵的打人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楼的保安也上来了,见状忙过来拦:“各位各位各位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程勉看了保安一眼,双手暗暗使力,听到中年男人哎哟一声,便沉声问道:“还骂不骂了”

“不骂了不骂了老子胳膊都断了”

“老子”

胳膊又被往里拧了一下,中年男人即刻改口:“你是我老子”

程勉冷哼一声,松开了手。中年男人一朝得救,气不过又要扑上来,幸好保安及时拦住了他:“冷静有什么事咱们洽谈室说,千万别打架”吃了亏,中年男人有所收敛,狠狠瞪了程勉一眼,跟着保安走了。程勉就一直站在原地活动着手腕,表情看似漫不经心,可眼中的狠厉和冷冽仍在,吓得中年男人不敢再回头看一眼。程勉讥讽地笑了笑,视线一转,看见苍白着脸站在一旁的何筱时,愣住了。

视线相对的那一秒,何筱忽然惊醒了过来,转过身,就往身后的楼梯走。

程勉这一次反应很快,拔腿就追:“何筱”

何筱没理他,只是下楼的步伐更快了。那高跟鞋一晃一晃的,看着程勉都替她担心,也顾不得什么了,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笑笑,我是程勉。程帅帅”

突然被他叫出两人的小名,何筱顿住了脚步,她转过身看着程勉一脸着急的表情,泛红的眼睛微微睁大,说:“你放手。”

“不放。”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楼上隐约传来脚步声,何筱是丢不起这个脸了,于是只要咬牙切齿地说:“我就上个厕所”

程勉愣了下,动作麻利干脆地收回手,摘下大檐帽捋了捋精短的头发,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那你去,我在这儿等着你。”

何筱咬咬唇,转身进了一旁的卫生间。

关上卫生间的门,何筱浑身有一种脱力感,这种感觉在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是更加明显。衣着不整,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她想不到,第二次见到他时,自己竟也是如此的糟糕。

想起他那身整齐的军装,何筱简直难过地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这样,反正我小的时候,身边的男孩子都喜欢叫帅帅。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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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4、

然而何筱终究还是没让眼泪掉下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场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只见褚恬正围着程勉说着什么,满面红光,热情地拦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程勉从没经历过这种阵仗,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保持着微笑,见到何筱出来了,忙向她使眼色。

何筱还没反应过来,褚恬看见了她,向她招招手:“何筱快过来快过来。”

正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程勉,何筱尽量把自己的视线放在褚恬身上:“服务台没事了你怎么有空跑这儿来了”

褚恬长相漂亮,声线极佳,一来就被分配到了一楼的接待前台,全中心最忙的地方。

“我听保安大叔说楼上你那儿有人闹事,正想上楼看看你的时候,就在这儿碰见一位兵哥哥。”说到这儿褚恬一双凤眼狡黠地眨了眨,凑到何筱耳边低声道,“就是上星期帮我夺回钱包的那位,帅死了”

何筱不免抬头看了程勉一眼,只见他尴尬地又捋了下头发,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位”

“我叫褚恬”某位花痴很是干脆地报上自己的姓名,笑盈盈地说,“你来我们中心办什么业务办完之后是否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吧,我正好要谢谢你。”

程勉礼貌却不容抗拒地把胳膊从褚恬手中抽了出来:“多谢你的好意,我不是来办业务的,是来找人的。”

听到这话,何筱两只脚不受控制地想向后转,齐步走。程勉见状马上叫住了她:“何筱”

何筱眼皮子一跳,又把身子转了回来。低头压了压裙边,偏着头低声说:“我没想走。”

程勉看着她,发自肺腑地笑了笑,而后对早已经呆掉的褚恬说:“走吧,我请你们喝杯咖啡。”

三人去的是离中心不算太远的步行街口的咖啡厅。

程勉为何筱和褚恬一人点了杯咖啡,自己则端了杯温水。不仅因为他不习惯咖啡的味道,还跟他服役的部队有关。

他们连有一个班驻守在隘口,除了十天半个月有趟火车经过之外,基本上见不着除穿橄榄绿以外的活物,漫天黄沙,人在那里待不上十分钟,浑身就能多一层“沙衣”。程勉刚从军校毕业的时候曾在那儿当了一个月的见习班长,生活艰苦不说,连口干净热水都喝不上,每回倒杯子里都要等里面的风沙沉淀下去才行,这时水早就凉了。长此以往,程勉就觉得,能喝上口热水也是件极奢侈的事。

习惯性地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程勉一边听着褚恬的叽叽喳喳一边拿余光打量何筱。只见她一直在用小匙搅动咖啡,偶尔附和褚恬两句,基本不看他。不知怎么,程勉突然笑了下。

坐在他对面的褚恬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虽然知道他的目标是何筱,但还是忍不住跟他说话:“程军官,你跟我们笑笑之前就认识”

“叫我程勉。”他说,“我们之前住在一个大院。“

褚恬立马对何筱怒目相向:“那你怎么说不认识他理由充分地我这么聪明的人都差点被你骗过去”

何筱端着杯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咖啡洒出来了一些。她看了程勉一眼,低头找纸,一边擦拭一边说:“那天我没认出来。”

“哼,你少骗我。”

何筱尴尬地瞪褚恬一眼,却听见程勉说:“我信。”

她几乎是诧异地向他看去,只见他淡淡笑了下,看着她的目光柔和又深邃,像是带着某种吸引力,让她难以挪开视线。她听见他一字一句地说:“在那之前,我们已经有七年没见过面了。她没认出我来,很正常。”

记忆中的程勉很少有这样认真的时候,也很少有这样顺着一个人的时候。何筱知道自己有一千一万种方式将话题接下去,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却听见自己说:“七年那么久了吗”

程勉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他慢慢放下手中的水杯,似是思索了会儿,才说:“确切地说,七年零两个月了。”

看着他的表情,何筱才明白自己的回应有多么的糟糕。

看出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褚恬打圆场似地讪笑着说:“确实够久的。”

程勉扯了扯嘴角,待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他按下接听键,一分钟过后挂断电话,略带歉意地对褚恬和何筱说:“我得回去了,连里突然有点事。”

“这么快”褚恬有些遗憾地看着他。

程勉点点头,偏头看了何筱一眼,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何筱,能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么”

何筱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褚恬抢了先,将她的电话号码蹦豆子似地倒了出来。程连长用最快的速度存了下来,不一会儿何筱的手机也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是我的号码。”程勉看着她说,“以后常联系。”

手指悬在屏幕上好久,何筱收起手机,低下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出了咖啡厅的门,沐浴在阳光下,程勉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回头,向仍旧坐在原地的何筱和褚恬挥了挥手,才上了车,开车离去。

何筱就这么一直看着这辆东风吉普越走越远,眼神渐渐有些迷离。像是什么也不记得了,脑子里只剩下他走之前留给她的那个灿烂笑容。

“哎,笑笑,好男人啊。”

褚恬感叹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何筱却只是盯着窗外,直到那辆东风吉普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当中,才回过头,低声对褚恬说:“回去吧。”

程勉是一路飞车回的部队。

进了营区,东风小吉普直奔新一连。前只脚刚踏进办公室,就让文书叫来了新一排的排长。新一排排长江海阳到的很快,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士兵,三人并排站在一起,表情都非常严肃。

程勉看着他们,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觉得嗓子干得厉害。他含了口温水咽了下去,扯了扯军衬的扣子,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眉头一挑:“火急火燎打电话也说不清楚,出什么事了”

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江海阳有些艰难地开口:“五班,有两个新兵打架。”

程勉微微蹙眉:“规定各班正副班长都要看好自己班的新兵,怎么还能打起来”

五班长操着一口带着山东方言的普通话回答,黝黑的脸透出一丝无奈:“要是别的兵还好说,这两个都是同一军区大院过来的,日常训练表现不突出就算了,相互之间还爱顶牛,顶着顶着可不就打起来了,连我和班副的管教都不听。”

话说到这里,程勉就知道了原因。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从大院里过来的,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名堂。部队大院里的男孩子们有一半都是子承父业,争气的能凭借自己本事考个军校,毕业之后直接分配到部队。不争气的只得找些曲线救国的办法,先当兵,从部队里面考军校,分数多少低一些。

五班那两个兵就是这种情况,两人从院里开始就是孩子王,成天带着两拨人马斗个不停,院里每天执勤的警卫连几乎就是为他们而设的。现如今入了伍,就把这“优良传统”带到了部队来。

虽不是一个院儿的,程勉在接手新一连的时候对这些情况多少有所了解。看见这两人止不住就乐了。这叫什么,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不过这话程勉也就是在心里说说,部队里鼓励相互比拼,但目的是共同进步,像这种恶性斗殴事件那是绝不允许的。

想了想,他说:“这件事等我跟指导员商量过后再做决定,那两个兵现在什么情况”

江海阳答:“有些小擦伤,卫生队处理过后就一直待在禁闭室。连长你要不过去看看”

“不用。又不是因功负伤,我去慰哪门子问”程勉拒绝地很干脆,“先这样,明天训练照旧。”

“是”

三人并排敬了个礼,五班的两个班长先出去了。江海阳留在最后,把门关住,又折了回来。

程勉看他:“还有事”

江海阳嘿嘿一笑:“连长,这话得我问你。”

程勉瞥他一眼:“我怎么了”

江海阳斜倚在办公桌边:“我发现,您老打从四川回来就没给过兄弟们好脸色,属下我斗胆问一句您一句”

“说。”

江海阳嬉皮笑脸:“那天,看见您老就落荒而逃那姑娘是谁”

程勉喝一口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那点儿侦察兵的功夫是全用我身上了”

一看程勉的表情,江排长就意识到这问题触到上峰雷区了,讪笑着举手投降:“得,当我没问,当我没问。”

江海阳来得快逃得也快。

盯着打开又合上的大门看了一分钟,程勉蓦地笑了下,偏过了头。

窗外的花早就凋谢了,连带着枯败的树枝都被前段时间那几场大雪给遮住了。程勉伸手推开了窗户,刺骨的冷风趁势钻了进来。

看着地上那厚厚的一层积雪,程勉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正好连里有个兵从花丛前走过,他叫住了他,嘱咐道:“叫几个人,带上工具,把这花丛里的雪给我铲出去。”

年轻士兵愣了下,随后马上答了个是,领命而去。

侦察连连长程勉最讨厌下雪天,这是整个营都知道的事。然而各种缘由,却只有程勉自己一个人清楚。

即便是从未刻意想起,他也永远忘不掉,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是如何看着那辆载着何筱的火车,一步一步地驶向远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精疲力竭之后仰躺在地,看着被雪辉映衬的发亮的夜空。乌黑却又明亮,像极了,何筱的那双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看留言,大家对于七年前的种种都有猜测,对一半错一半,某猫先卖个关子,后面慢慢揭晓哈。总之俺写故事,一般很少让男女主纠缠在男女配之间,这点大家应该都清楚滴~

另外,虽然看上去程帅帅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让女主躲着他,但实际上程帅帅喜欢女主也喜欢地很心酸啊~这些都会慢慢写出来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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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5、

留下何筱的电话号码后,程勉最大的变化就是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从小在大院里长大,他已经习惯了一个军线拨出去就能找到人的联系方式。看着手里这个之前一直当“摆设”的手机,程勉有些犹豫。

收件箱里躺了一条短信。第一条是存下号码的那一天发的,查完房回到宿舍,踟蹰了很久,才按下了发送键。只有寥寥三个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睡了吗

之后手机安静了半个小时,程勉又发了一条:早些休息,晚安。

这一夜程勉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出完操回来打开手机一看,有一条未读短信。飞快地点进去一看,何筱的回复比他还要少,仅有两个字:晚安。程勉特意看了眼她的回复时间,仅比他关机完了五分钟。

程勉啪地合上手机盖,用力地捋了捋头发。

第二次他算着时间又给她发了条短信,然而这次却久久没有等来回复。看着收件箱里那孤零零的一条短信,程勉蹙了蹙眉。正好文书赵小果从门前经过,程勉把他叫了进来。

“有事,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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