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去哪儿第1部分阅读（1 / 2）

姑姑去哪儿

楔子

我过去的十八年已经是在平凡中度过了的。当然，这并不是说我接下去的生活会将如何的不平凡，也就稍微不平静了罢。

就在我即将通往大学生活的那两周前，家里的客厅是摆置成了灵堂的样子。

并无多少惨淡的白色，只是完全的空荡荡除了厅堂中央摆放的橙漆刷的棺材和前方处的烛台。

不古不今的葬礼。有头七，有净身，有入殓，有家里女性们“唱歌”迎客的仪式。但最后也是一把火烧了而已。即便是在这个未完全为现代感浸染的小城镇，这也是所有人不得不遵守的政策。

“”旁边几个表嫂们哭嚎里的意思我是听不清的，却是因为接连的几天把嗓子唱哑了这一刻她们的哭声也还依旧坚持着韵律、节奏，但绝对当不上“唱”这字的。

“她怎么”看来我也是应该加进去做做这种仪式的样子的，没听有来祭悼的亲戚们碎语了吗

当然，重要的是另外的一个原因。

此时的我只是呆呆地站在灵牌前，眼眶干净得清爽。连哭字都不沾边，何况是那种高难度的“唱”呢。其实在初闻噩耗时，我也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能多狼狈就多狼狈。但同样在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人的悲伤是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也许是周期性地发作，就如同我现在，应当正处于间歇的时期。

而且在想到葬礼之后的事情，便让我头疼的不想哭了。

“想哭就哭吧”突然有人请拍了拍我的肩，转身，发现是那个只比我小了两岁的侄子。

这小子，倒是早就长得比我高上许多了。而且，他还是同在场的又一个没死活挤巴出眼泪的人。这真是折腾得太多天了，任是个人都无法反反复复伤心不间断的，倒也是他这副样子的哭起来会更可笑。

“怎么连你也觉得我该哭”这种是不能靠理智来决定的吧。

“你脸色还是不太算难看的”似乎间接回答我，我可以不哭这事。但是，别讲得我好像多么隐忍似的啊

说完，他又以眼神侧了侧方才闲话的七大姑八大姨们

倒算是善解人意的嘛。。。。。。

“，把你小姑带到楼上去歇会儿，她也累了。”

大表哥出来打了和场，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可谁又敢再说什么呢。

我的板鞋将木制的楼梯踏得“可可”作响，倒是前面的大男人一个走的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上了二楼他便停下了，二楼只有生前姑姑的房间。倒是他很小跟着母家在城里住，对这老家的熟悉度比我少得多，再者我们在他离开后也搬了家，他即使回来也是去的新房子。

“就进去看看吧。”我说。

随而推开木制的房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来。

房里是光线暗淡的，因为窗帘紧紧捂住了光线。旧式的木床此刻也已收拾得一干二净。前阵子姑姑喊我回来住了几天，我们也是在不久前的几晚上在这儿一同睡过的。

物是人非。

手轻轻抚过房里一台在我晓事前就坏了的缝纫机，记得以前是最爱在这缝纫台上写作业的，为此姑姑还将那缝纫机给拆了下来，为我腾出位置。不久前我则是又帮姑姑给装了上去，两人还是折腾了好一阵子的。

想到这儿，鼻子竟不禁酸涩起来。但红了眼眶后，还是抽抽鼻子忍住了。

会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转身想要离开这房间，却见那少年正站在门边紧盯着我，眼里微不可察的担忧，“怎么，就那么想看你姑我哭鼻子”

想来在他眼里我是隐忍的悲伤，这倒也算是事实。

“上三楼吧，我到那儿去休息。”看他也不想到下面去凑和，便喊他在这房子里转悠转悠了。

。。。。。。

“你妈应该想送你到g市里去上高中了吧，倒是姑姑不是，硬留你在这儿，连我也不得劝。”也许是老人心里敏感，前年硬是要让她的大孙子回来老家，很是无理取闹，又偏选在高中这个重点时期。

但这事说大不大，大表哥一家是有很大争取空间的。但最后，却是眼前这个淡漠的少年应承了，也稀里糊涂地让他固执的母亲，我的大表嫂认同了

这儿是我昔日的房间，此刻我坐在床沿，身下软垫是依旧的感觉。撑着身子，抬头微微审视眼前这个越发卓然的少年，似是看懂了他，他像是着重感情的，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同样极度自信；但又实在看不懂，他那双深沉的眼睛，也同样深沉的心思下，会做这般足称可笑的事。

但如果换作我呢

也是会选择留下来的吧。真正坚定的心思，是不论在何种条件下都能支撑一个人的全部行动的。

他也许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这样对他审视，他应是不知道的，因为此时，他正打量着眼前这个算作“女子闺房”的地方。

好吧，我是他长辈，有些顾忌就省了吧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但也实在是这房间没有什么隐私的东西，很多摆设都是孩童时候的了。想他也本就不是不懂一些顾忌的人

章一

这是个及其干净的房间，但不是说摆饰上那墙上就有贴几张动漫海报，是几年前风靡的，应该是朋友们送的。凭借不多的儿时在家乡的记忆，海报这种廉价的礼物是在小孩子间流行的很的。他的这位小姑就转送过他一幅。是的，就是转送，还是那种魔法少女主题的。犹记得

“你好像瞅着这张很久了，喏，那就给你了吧。”

他想说他看那么久，是因为心里觉得那里面的人物怎么能忍受穿这种花花绿绿的呃，衣服的。

想到这儿他的神经有些抽搐。

之所以觉得这房间很干净，是因为觉得在这房间里找不到一点拥有者的心思，无论是墙上那看似跳脱的海报，还是那收拾得整洁如新的床铺，都仿佛是没有被真正用心地对待过的。不像在刚才的房间，她轻抚那台缝纫机时的眼里的眷恋，是那样的清晰。

不禁转眼瞥向那个只得称作少女的长辈，他的小姑，准确说是表亲的。有些意外她也在打量着他，不禁收回自己的视线。她是他舅公中晚年婚人士的幺女，因舅婆生下她后去世，舅公一个老男人养不了两个女儿，便将她寄养在他家。

她只比他大两岁，从出生那一天开始，他的视野里就是有她的存在了的。

小时候是他追赶她，先是身高，再是学业；如今长大，他已超过了她，而她却没有来追赶他的心思

他有些窃喜，也有些失落。

忽闻她沉静的声音响起，便断了思绪，听她问题。

“嗯，跟你同市。”这也是他想有的结果。

“之前你该不是用的奶奶时日不多的理由吧”她的声音竟有些调侃的意味在，几近微不可察。

若不是他算是熟悉这位小姑的话，是绝无法感觉到的。

“”

“怎么性格沉闷了这么多呢，你以前可是很跳脱的男生”

这对话是是怎么回事她是受的刺激太大了吗

想着，他凭借高度优势将手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按下，“想哭就哭吧。”

“”她愣了愣，随后一把抓下他的“爪子”。

“”他也意识到自己干了逾矩的事情，急忙抽回了手。

一阵的沉默。就在这氛围迅速发酵，即将变得尴尬的时候，她不冷不淡的嗓音又响起了，“就这么想看你姑我丢脸”夹杂无法忽视的落寞。

“没有”他的心里竟不自觉有些慌了，却在表面一点没有显现，但他是清楚地感觉到了的，那慌乱的滋味。

“如你所愿”也是她自己的。

银丝开始从脸上挂落，闪着晶莹的光。

她的哭毫无预兆。

而他，心里一揪

事后，他想，确实是挺丢人的

难以想象他那几乎没有红或黑过脸的小姑会哭成那副样子。从无声到有声从啜泣到“哭嚎”，到最后无力的抽噎。看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呆愣地看了许久的他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背。带着一丝生硬，她不禁发笑，抬目向他，摇了摇头。

“那，我下去了。”尴尬地抽手，他转而申请“早退”，未及对方应答，便自顾走了出去。

未几，传来他比上楼时重上许多的脚步声。

“竟被他牵着走了。”她微叹，不过哭过后心里实在轻快多了，这点，她又不得不感谢她那侄子了

”竟被她牵着走了”想到自己失措的表现，他懊恼地自喃。但又似乎回到幼小时他追在她身后，自甘被她牵着走的时候。那时的她也是会在他面前不自觉地笑开，就如同她方才会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哭一样。她对他是不自觉亲近的。

这令他欣喜，即便他还不能真正确定他那欣喜的缘由。

丧礼就这样结束了，对她而言最亲近的那人也终沉眠地下。

哭过，伤心过，接下来便只是她一人要走下去的路。

不得不承认，她对姑姑只是一种自私的亲近。她享受了她视如己出的温柔，却从没真正对她依赖，撒娇过，她很懂事，却不是身为儿女的懂事。她想，她应该给了姑姑施舍的感觉。这是对一个真心为你付出的人伤害最大的事。

章二

“应孜，这是我母亲生前留给你的。”大表哥递过来一张存折。那是姑姑所有的，里面有她不多的积蓄。那确实是不多，万余的数目，仅能为她解解急。

但父亲身前务农，母亲简简单单的一个早逝妇人，从小生活状况比她差得多的大姐年前就嫁了。她没有谁能倚靠。

工读是个好办法，但解不了燃眉。

至于几个表哥，也是不能依靠的。

第一，她没在他家挂过户；第二，家里富足的是大表嫂，不是他们；第三，大表嫂没对她青眼过，倒因她在她婆媳争执时没相帮过而对她不喜。

大表嫂不是深明大义的妇人，书没读过多少，但也晓得拐着弯子不让她好过，这不，大表哥一发话，大表嫂就硬生生地插话道：“她就是个不谙事的小女孩，就算钱不多也不能让她随便带着呀。这不是怕她乱花，她的为人我当然知道，这是怕她被人哄着骗了呀。我那个年龄时不就被你哄骗过来了”

真是越扯越远了

大表嫂人不坏，但是小气，她既想硌应她，就绝不会那么简单收手。

“你不值当跟个小女孩过不去。”大表哥沉沉发言，是终于打断了大表嫂自挖隐私的行为。

“嫂子还请放心。我会帮忙照顾廖约的。”直戳大表嫂的逆鳞。

大表嫂那儿子可再不能在她眼皮下呆着了，不得托她当当“保姆”嘛。

“”大表嫂就这样掐了嗓子，但嘴里还不甘地念些什么就不是她所要在意的了。

就这样，离家的日子终于到来。与廖约那厮，一人拉着行李，一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琐碎物件，就在镇里新建的月台上了高铁。

车厢里很是拥挤。高铁开通不久，多的是尝鲜来坐上一程的人，只是想必这一次就够让人后悔的了。

路程不远，只买得到站票的他们倒也能够忍受这样的一途。

只是车厢里竟有些人在艰难地走动观看，新鲜劲也不是这样发的呀。还好很快就有乘务员来制止了

“嫂嫂让你带的什么”分好两人各自的物件，她对于他左手提的一小袋东西很是感兴趣。

“吃的”转而见她瞅他的眼神越见怪异，忙接下句，“礼物特产”

言语简洁，但她倒是听懂了。吃的东西说到底就是一大凶器，嫂嫂这是让他跟宿舍里的人打好关系来了。

话说礼糙意不糙，这行为处理好了便罢，处理不好便被当作土气了。

最令她意外的是这侄子自己能看得上这点。不过他这气质也不会有人把他跟乡下人挂上钩的，所以他也算是有恃无恐了。

“嫂嫂总归是为你好。”这是实诚话，大表嫂动过大手术，至今还算是个药罐子，她也不敢再要孩子，也就对他这独子很是疼爱了。

虽说这种事很让人难以与表嫂的性格挂上钩，但她总归是个挺好的人

“给你。”

望着他递过来的那只提着“食之杀器”的手，她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呛了一下，“我以为你”他这还是觉得过不去面子

似乎看透了我心里所想，他眼神有些“鄙夷”地道：“那是甜食”

咳咳，确实甜品这东西出现在男生宿舍会相当违和，就算有人喜欢也一样。

章三

“你学校离我这儿挺近，有事先联系，再过来找我。”淡淡的叮嘱从她口中吐出。

“你也是”跟这所谓小姑说话就是这样，总让他不自觉成了个小小少年，迫切需要人包yng，不，照看。所以他反唇道。

不过他没想帮她搬行李什么的，每见她行李比他的还简洁吗，别到最后被帮的人成了他

在这人来人往的大学校门口，一男一女的组合不算新鲜，但也绝对招人耳目。更何况还是一对男女双方都看得相当过去的一对了。只是令人失望的是，男方在送女方到门口后就提着自己的那份离开了。没想到竟是“异校恋”，有人遗憾，有人兴奋。兴奋的某些学长伺机就上了前来，欲引导新学妹。

“欢迎来到g大，你好，我是中文系的傅书禾”

只是邪不胜正，最后被一名恰好在附近的“正派”人士抢了先。

“我叫李应孜。是这一届医学系的。”

“yg”

“嗯。是答应的应。”

“那zi呢是次女姿”

“次女倒是没错。不过名字是孜然的孜。”

这是个让人很舒服的人，温文尔雅来称并不为过。同时也是心里通明的，医学系里那么多分科，他见她没详说便应晓得她是不习惯与人深交的人了。可见的是，他在之后语气愈加柔和了。

倒也是她习惯性对生人冷淡了，本来人生地不熟，更该跟这儿的“地主”打好关系才是。

“为什么不说是孜孜不倦的孜呢感觉更符合你给人的感觉，是很认真的一个人。”他的嗓音娓娓传来，仿佛那清澈是直达到了他的内心的；又有沙沙的感觉，添上一点实感，不算极好听，可是极动人。

心情竟是不禁舒缓了，她开始对这人感到惊异，乃至惊艳。

她觉得她是有必要好好跟这人打上交道的，未来四年她总要与人交往，这是互利的事情，而且这人也不一般。

“孜孜不倦太死脑筋了，孜然不是更加实用吗”

“嗯，是实用，可用作香料，或者说调味料。”

“民以食为天。”

“也许在偏方里还有用处。你是中医科的吗，也许你会比我清楚这个。”

“很可惜，在这一点上大约争论不出来了。我是学的西方医学。”算是以退为进。

“呵呵嗯，实用也算是务实了，这倒符合我们校的标语。嗯，实在有前途。”竟然步步紧逼

“实用的是在一般的用上，务实的却是在一定的事务上，普通的用可达不到务的等级。”

“你这是诡辩，不可取。”怎么觉得他的笑j诈起来了呢

“您到目前为止难道不是在调笑我这是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