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图谋大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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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祯往前单膝跪地,探出双手,抓着经纬宽敞的肩膊,双目异采闪烁,一字一字掷地有声的道:“我李承祯足足等了七年,现在千载一时的机会终于来临,忽必烈欠我西夏党项的血债必须偿边,我本还没有十分把握,现在有你经纬助我,何愁大事不成。天下间只有经纬一人,不论剑术才智,均令我李承祯口服心服。”

经纬微微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脸颊,道:“好小子!不是蠢得想行刺忽必烈吧?”

李承祯放开他,站了起来,转身负手,目光投往河道,哑然失笑道:“知我者莫若经纬,我们相识一年,曾一起同生共死。哈!杀忽必烈对我是百害无一利,徒白便宜了权位仅次于他的旭烈兀,此人比乃兄精明和有识见,且是反对今次南征最力的人之一,让他出掌蒙古政权,必立即退兵,令我好梦成空。”

接着旋风般转过身来,两手高举,激昂慷慨的朝天呼喊道:“我要的是大元的土崩瓦解,忽必烈的亡国灭族,否则怎消得我西夏党项亡国之辱。”

狂风疾吹,李承祯发扬头顶上方,形相凄厉,按着豆大的雨点没头没脑的照头洒下来,由疏转密,化为倾盘大雨,四周一片模糊。郁积已久的暴雨终于降临大地,仿似李承祯的一番话,惹来天地的和应。

经纬仰首,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淌入颈内,际此初冬之际,更是寒气侵体,他反觉得非常畅快,而他更需要如此激烈的降温和调剂。当经纬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身无分文只好去做杀手。在一次得手后,经纬被十余名女真巴图鲁追杀,正好遇到被蒙古布库追杀的西夏“余孽”李承祯,当时的李承祯保护着姑母西夏公主李晚一路南逃并身受重伤,两个穷途末路的男人碰到了一起,竟然一鼓作气将追杀的人全部杀死。最后,一个“孤魂野鬼”和一个亡国公子一见如故,两人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公主李晚更是将经纬收为义子。按李承祯的说法,经纬喝了西夏皇室的血,又是西夏公主的义子,也应该算是半个党项人。www.6zzw.com

虽然明知历史的走向,但经纬还是暗叹一口气,道:“我不是不愿帮你,而是元亡又如何呢?北方还不是重陷四分五裂、各族誓不并立的境地!死不去的人都要活受罪,自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没有一天过的不是这种日子,我已厌倦得要命!”

李承祯身躯猛矮,竟是双膝着地,跪了下来,伸展双手,张口承接雨水,狠狠喝了几口,情绪平复下来,缓缓道:“经纬你不要愚弄我,虽然这一年我不知你曾到那里去混,但经纬就是经纬,身体内流的是唐宗宋祖高贵的血液,均不容你甘为蒙元铁蹄下的亡国之奴。今回我西夏党项卷土重来,再非以前只懂食畜肉,饮其汁,衣其皮,随时转移,害怕筑城守城,鄙视力耕农桑,以战养战,不把囤积征税的西夏党项。蒙元败亡后的乱局,最终会由我来收拾,因为我比任何人更准备充足,更能从过去的错误学习。忽必烈的方向是对的,只走错一着,就是在尚未能驾御各族、把北方置于绝对的控制下之时,竟贸然南侵。幸好刘秉恕早死,否则必不容此事发生。这是上天赐与我李承祯的机会,经纬你是别无选择,必须全力支持我。”

经纬浑身湿透,可是心内却像有一团热火在燃烧,李承祯终于成长了,从死亡和苦难中谙得国家民族存亡之道,变成一个高瞻远瞩、雄才伟略的颔导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李承祯的本领和厉害,当他定下目标,便会不顾一切地去完成,只有死亡方可以阻止他。叹一口气,道:“你凭甚么去弄垮忽必烈的百万大军?”

李承祯的唇角现出一丝笑意,逐渐扩大,最后哈哈笑道:“这叫因势成事,经纬你可晓得今趟答应支持忽必烈南征的是那两个人,就是完颜仝和我的疏表叔叔耶律楚材(辽夏多次联姻,双方皇室有亲缘关系),若非得他两人允肯支持,忽必烈岂会在蒙元王族大力反对下,仍是一意孤行的挥兵南来。”

经纬虎躯一震,双目神光电闪,盯着李承祯。

李承祯眼睛一眨不眨的回敬他,沉声道:“七年来,我一直通过归墟卖予宋人他们最缺乏的优良战马,一方面是要得到所需的财货,以装备和养活我以盛乐为基地的战士,更是要加速壮大虎卫军约实力,间接迫忽必烈生出迟恐不及的心。为保持秘密,近一年来我虽明知你在归墟住处,仍避免与你联络,怕泄漏我在暗中主事的机密。如非对归墟的事了若指掌,今天便不能助你逃过大难。”

经纬呆看着他,心中思潮起伏,他认识的李承祯,在三年前他刚到这个世界时已尽显领袖的大将之风,沉毅多智,心狠手辣,是乱世里的枭雄,但仍从没想像过他的手段厉害高明至此。

大雨“哗啦啦”的下个不休,打在林木、叶子、土地、石上与河面,形成各式雨响混和的大合奏,四周一片朦胧,而他们仿似变成天地的核心,正在决定天下未来的命运,尽管在现时的形势看来似是绝无可能的事。

经纬苦笑道:“好吧!你既多年来处心积虑,该对忽必烈有点办法。不过假设忽必烈兵败,最大的得益者会是宋人,或是耶律楚材,又或是实力稍次的完颜仝,你只可以排在看不到队尾处的远方轮候。唉!这是何苦来由?你以为耶律楚材会支持你吗?若我是耶律楚材,第一个要杀的人正是你。”

李承祯哑然失笑道:“你太高估我的对手,且说宋人,他们是注定亡国的厄运,宋帝赵禥和他的堂弟赵与訔是一丘之貉,腐败透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明白他们只图偏安和维持江左政权的可笑心态。先不说侨寓江左的高门大族那套出世玄想的清谈风气,最致命的是他们有一种谁能逐我胡人,谁便有资格称帝的想法,令宋室中央对任何有意北伐者均生出猜疑之心,不但不予支持,还想尽一切办法加以掣肘打击,使北伐永不能成事。除此之外,南宋尚有两大隐忧,一为有“江左双雄”之称,贾聪外另一声名仅次于他,吕文焕之弟的用刀高手吕文慈,他藉父兄之威,在荆州甚具声望,本人又素具雄心,时思乘变崛起,本来仍难以为患,可是忽必烈苦败,贾家必遭宋室压抑,吕文慈的机会便来了。”

经纬垂着不语,却知李承祯话语中的,把南北的政治形势看得透彻明白。

李承祯接下去道:“另一心腹大患,是以海南为基地崛起的天一道,其道主薄红文,不但武功超于江左大族硬捧出来的“凤凰榜”高手,更精于以道术迷惑众生,吸引了备受北来大族压迫欺凌的土着豪门,迟早会发生乱子。所以只要我能统一北方,江左政权将只余待宰的份儿。至于耶律楚材、完颜仝,又或萧无归、达利哈商,他们由我去操心,在目前的形势下,我只须你助我去做一件事。”

经纬知道没法拒绝他,苦笑道:“我在听着。”

李承祯微笑道:“给我找到贾聪,告诉他耶律楚材不但不会为忽必烈出力,还会址他的后腿,务令忽必烈输掉这场大战,倘若贾聪肯点头答应,我们便和他再根据形势拟定合作的方法。”

经纬愕然道:“耶律楚材?”

李承祯倏地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囊,递给他道:“我没有时闲解释,里内装的是契丹旧皇室著名的传世宝玉,你可以此作证物,令贾聪知道你非是空口说白话。此事非常紧急,只有你可以给我办到,贾聪是聪明人,当不会放过任何败敌的机会。”

两人又商量了联络的手法、种种应变的措施、集内可藏身的处所,包括王珂隐秘的藏酒窖。李承祯匆匆离开。

瞧着他没入大雨滂沱的密林深处,经纬晓得多年来流浪天涯的生活已成过去,他将会深深地被卷进时代大乱的漩涡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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