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今不如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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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塘里的篝火已经熄灭了很久。

平等国的人,也早就离开了。

姜望安静地坐在他的位置上,慢慢地长着他的头发。

他的确并没有愤怒。

他站在齐国的立场上,曾多次位于平等国的对立面,甚至于还杀掉了一个平等国护道人。赵子又拥有毋庸置疑的实力。

不过是削发而已,不过是多请了两头烤羊。

这几乎不算什么代价。

这一夜的遭遇他也的确早有预期。

离开齐国之后会发生什么,会面对什么,他虽然没有重玄胜这么聪明,但慢慢地想,也大概都能想象得到。

他并不是头脑发热而做的决定。

真正头脑发热的话,在离开妖界的那一次,他就不会顿足在云城外。

他真正想清楚了,自己要怎么做。

所以他会先来星月原,此地能够最快地联系上观衍前辈,若观衍前辈与小烦婆婆云游万界未来得及理会,这里离悬空寺也很近……

天亮了。

账早已付过。

姜望掀帘而出,阳光沐浴在他的身上,他独自往星月原走去。

一个晚上,再加上他慢悠悠走过去的时间,如白玉瑕这般的优秀人才,应当早就安排好一切……了吧?

「我不太明白。」

幽暗的地窟里,其他护道人都已经离去,唯独卫亥和赵子还在。

耳边听得凶兽隐约的嘶吼声,卫亥不解地道:「既然他这么抵触我们,又有这样可怕的天赋。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他?」

赵子平静地道:「我们在挑战整个旧时代,我们的敌人何其多。都杀得过来吗?」

「但是他不一样。」卫亥说:「他强大的速度……让我恐惧。」

赵子只道:「他经历过的事情、遇到过的人,慢慢让他成为今天的样子。我们也会成为改变他的原因之一。如果你确实相信,我们的理想。」

「我当然相信!」卫亥有些激动起来:「这个腐烂的世界,只有我们能够拯救!」

两人身前是一个巨大的火炉,火炉的上半部分,应该已经穿到了地窟的另一层去。

在熊熊燃烧的烈焰前,赵子慢慢地说道:「很久以前张咏跟我说,姜望和我们是同一类人。现在我也如此认为。」

卫亥显然是知道张咏的。

她想了想,还是问道:「张咏的真实身份,是谁?」

赵子弯腰捡起一根木柴,放进了炉火内:「那已经不重要了。便称他为……薪。阎途也是,张咏也是,所有为理想而牺牲的人,都不会毫无痕迹地消失在旷野,只会让火焰更热烈。」

卫亥沉默了片刻,道:「祁笑那边……」

赵子道:「这事你不用管,昭王已派人去布局,至少也要三五年后再开始接触。」

卫亥不解道:「她已经是个废人,半点修为也无,甚至也活不了多少年。还值得昭王亲自布局拉拢吗?」

「修为废了,用兵的才能还在。我们太需要这样的人才。理想不是无根之木,非作空中楼阁。」

赵子道:「有朝一日起事,平等国里这样的名将越多越好。」

卫亥道:「如果对我们来说她是重要的人才,那为何还要等三五年后再接触呢?时间久了,难免也生出别的变故。」

「现在她还是主导了迷界战争、赢得了巨大胜利的大齐名将,齐国天子还给了她特别的关照与呵护。」

赵子淡漠地道:「要给她三五年,让她见世态炎凉。要给她一些黑暗里的时光,让她看清这个世界的真正黑暗。」

卫亥于是沉默。

上层有隐隐的说话声传来——

「这批凶兽怎么样?」

「培育得很好,都很强壮。」

卫亥往旁边再看,赵子已经消失不见。

她摘下了脸上这猪崽持花的可爱面具,又换下身上才穿过一次的衣裳,将它们全部丢进了烈焰里。

而她自己则归复为一个凤眸含煞的冷面女人。

她的姿态变得冷漠,步态变得优雅。

如此默不作声地往地窟上层走。

一路上不断有招呼声——

「夫人。」

「夫人。」

临淄定远侯府。

肥胖的博望侯又一次挪动他的庞大身体。兴冲冲地来这里用饭。

定远侯面上并不说什么,但不怎么进食,连灵食也几乎不用的他,却还是端了个碗坐下来,陪胖侄儿一起扒拉。

十四就安静地坐在一边,就着重玄胜为她拣好的那些灵蔬,细嚼慢咽。

同桌的叔侄两人都是笑眯眯的,瞧着一个比一个和善。

饭厅并无一个下人侍奉,因为博望侯喜欢在用饭的时候聊天。

而这些话,很多时候不适合被人听到。

「最终还是祁问拿回了夏尸。」

重玄胜嚼了一块大肉,不甚利索地道:「天子真是冷酷啊。」

重玄褚良没什么波澜地道:「祁家本来就从未势衰,祁问本人无论是修为还是兵略,都是不俗,只不过都被祁笑压一头罢了,这些年韬光养晦,谁能小觑他了?祁怀昌是北衙巡检副使,祁良华、祁颂都算得青年才俊……这样的祁家,拿回夏尸也是顺理成章。」

重玄胜嘿然一笑:「祁笑当年拿走夏尸,可没有这么顺理成章。此中心情,实在难言。」

重玄褚良道:「兵权还归祁家,本就是祁笑主动向天子奏禀。她再怎么不忿于老诚意伯的偏心,想来也是不欲使夏尸旁落别姓的。」

重玄胜只道:「她是了解天子的。」

说又摇了摇头:「这下姜无邪可高兴坏了,烧冷灶给他烧着了,白得一九卒强援!以前军中可都是华英宫主的势力范围。」

「祁家的年轻人是跟养心宫走得近,但祁问可从未表态过。」重玄褚良轻咳了一声:「你不要仗自己聪明,就什么事都想掺和。」

「我当然不会掺和!姓姜的走了,我更没有掺和的理由。」重玄胜的笑容堆在脸上:「跟叔父闲聊而已。」

重玄褚良喝着粥:「既然是闲聊,就不要口气这么大。我还以为跟你坐在兵事堂呢。」

重玄胜皮糙肉厚,根本敲打不动,仍是兴致勃勃:「还有个有意思的,怀岛那边战后裁定已经结束。四叔和李凤尧拿出了关键性证据,表示虚泽明需要为近海群岛的损失承担罪责,笃侯和东天师都已经认可……但是虚泽明却不见了。」

定远侯施施然道:「你的消息渠道倒是很广。」

重玄胜笑而不言。

重玄褚良这才下了结语:「一个蠢货,提他作甚。」

重玄胜道:「我听说太虚派现在的门主虚静玄,可是非常器重这个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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