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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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已定,就在两个半月之后。

此事一传扬开来,长安城又掀起一股热烈议论风操,人人都道那沈尉真精打细算,将唯一掌上明珠嫁入官门,不仅大大提升了社会地位,对自己的经商事业又增添雄厚资本。

这桩长安城首富之女与吏部侍郎之子的亲事,想必极为盛大,这场辟商联姻,届时场面恐怕会造成前所未有的轰动。

只是无人知晓这个表面看来人人欣羡的婚姻背后,隐藏着的不安定因素──

沈府,此刻上上下下皆提心戒备着。

自从上回沈碧湖所造成的重大轰动事件,甚至惹得沈尉动用家法之后,府里每个人皆不敢放松心情。

只因为了防止脱逃事件再度重演,沈尉下了命令,在沈碧湖出阁前,千万要严加看守,无论如何都要让她乖乖待在府内,不得离开。

是故,沈府上下皆谨慎而小心,深怕一个不慎出了差错,那可不是单单惩处便可了事的!

身为沈碧湖的贴身丫头,槿儿的压力格外沉重。沈尉特别吩咐,要她一步也不可离开小姐身侧,让她每日都过得紧张万分。

起初,沈碧湖天天以泪洗面,苦苦哀求让她出府,但槿儿说什么也不可能再那样胆大包天,每每为难地摇首拒绝,几乎不敢直视她心碎神伤的泪眼…她觉得小姐真的好可怜,明知向公子另有意中人,却又死心眼地不愿放弃,到头来只苦了自己…

她除了陪着一起掉泪,什么办法也没有,因为她深深明白事情的轻重,于是更加小心,注意着小姐的一举一动。

日子一久,约莫是明白出府无望,或已死心绝望,沈碧湖不再开口请求,却也把自己封闭起来,镇日关在房内,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这反而令槿儿担忧,她瞧得出,小姐一日比一日消瘦憔悴,吃得少,话也少,更不常笑了。

再这样下去,怎么行呢?她长长叹了口气,捧着膳食进房。

“小姐,我特地请厨房煮了碗清淡的粥,快吃了吧。”她蹙眉望着正坐于桌旁怔然出神的沈碧湖,无奈地摇首“别这样糟蹋自个儿的身子,-这样…要教槿儿怎么办才好?槿儿是心疼-啊,小姐…”

沈碧湖望也不望她一眼,只轻道:“搁着吧,我饿了便吃。”

“-中午也是这么说的。”槿儿轻叹一声,结果一样什么也没吃下。

沈碧湖不再说话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知晓今日府里头上下都在忙碌着吗?”槿儿放下手中温热的粥品“大伙正忙着结彩布置,一片热闹呢。”

沈碧湖闻言,轻轻一动,仍是不语。

“明日便要出阁了呀,小姐…-不能还是这样的。”她苦口婆心地劝着“凤冠霞帔都送了来,所有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妥当,就差明日时辰一到,将-送上花轿──”

“别说了。”沈碧湖垂下头,神色痛苦。

时间已经到了吗?为什么这么快?

“别再逃避了,小姐!”槿儿扳过她的身子,正色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命运,即便老爷没有为-定亲,那向公子的心仍不在-身上…更何况-明日便要出阁,从此成为人妇…”

沈碧湖捂耳摇着首,已不愿再听,霍然推开她,喘着气,而后强制平静地转过身,低声道:“我累了。”

语毕,便上榻歇息,让身后的槿儿又忧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唉,小姐,-又是何苦呢?”她对着榻上瘦弱的人影轻道“那石家公子前几日来了,-不愿见,我只得推说-身子不适,无法见客…他听了也不生气,还让人送了许多滋补养生的药材来,他对-是真有心的!”

沈碧湖依然没反应。

槿儿见了也不在意,继续道:“那石公子倒也生得俊俏斯文,又风度翩翩,总笑脸迎人的,看来有着好脾气,人品也不差,是许多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小姐,-就别再死心眼地钻牛角尖,石公子是个好人,-若放开心胸,与他生活定会快乐的…况且情况再糟,也有槿儿在啊,槿儿会陪-嫁入石家,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小姐身边…”

榻上,沈碧湖轻闭的眼,眼睫轻动,两行清泪无声滑下。

“-休息吧,小姐,我会陪着。”自从肩负起监督小姐的重责大任开始,她每晚都在小姐的房里过夜。

将未动的膳食收拾清理,槿儿吹熄了灯,默默守在一旁。

过了良久,也觉得疲累,走上前为沈碧湖拉高被子,便坐在椅上歇息,不知不觉地逐渐睡去。

转眼,夜已深。

榻上的沈碧湖动了动,翻过身,丽容平静得几近木然。

就这样吗?她就这样的嫁给一名她不爱的陌生男子?她不敢想象,那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纵然那即将成为她夫婿的男子多么优秀,那又如何?不是心中那个无情伤害她,却又心心念念,无法抛下的男人,一切都是徒然…

沈碧湖轻坐起身,望着漆黑的房内,隐约透入一丝月光,照射着正趴在桌上闭眼沉睡的槿儿,一片悄静无声。

待天一亮,她的世界就要改变…她忍不住惶惧,颤抖起来。

不,她不要…她不可自制地颤抖,压抑了数月的意念,爆发。www.kmwx.net

她不想嫁,不想嫁的…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逼她?这便是她的宿命,毫无选择的余地?

一思及向剑生与那名陌生的美丽女子浓情<imgsrc="image/mijpg">意地相处,她不禁又悄悄升起妒恨之心。

为什么呢?她不只一次的这样问自己,她错了吗?若是有错,又错在哪里?为什么向大哥不要她?

为什么她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必须嫁给一个陌生男人,那个女子却能幸福的拥有他的爱?

不要…她绝对不要!她苍白的脸孔瞬间狰狞起来,握紧粉拳,已经失了冷静思考的能力与理智。

是啊,她怎能在此坐以待毙?消瘦的身子颤巍巍地下了榻,她再怎样都不该乖乖地任人摆布…

纵使得不到向大哥的爱又如何?她也绝不愿让他们两人快活!

椅上,槿儿仍睡得沉,浑然不觉。沈碧湖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只凭着一股本能与冲动,轻轻地往外走。

入夜的沈府,宽广的大宅子里,只显空寂。

她的双眼激狂,却又空洞,脚步停也未停,直直朝外而去。此刻,竟连巡逻的护卫也不见,约莫是白天忙着张罗婚事布置事宜,所有人都累了,于是现下睡得更香甜…

沈碧湖一路走至沈府后门,顾守的小厮正窝在门边,坐着偷懒打盹儿,她脚步很轻很轻,没有惊动他,顺利开门出去。

没有人想到,众人两个多月来积极监督戒护的沈家小姐,竟在最后一夜,所有人都松懈的一刻,逃出了府。

直到许久之后,被从半敞门扉袭入的凉风冻醒的槿儿,发觉榻上空无一人时,才吓软了脚,放声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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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寻铁归来隔日,向剑生便闭关铸剑。

在依魂一再的坚持与鼓励下,他试了一次又一次。

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次的失败,堆在铸剑室里的剑枝堆积如小山。

日子飞快而逝,随着期限步步逼近,她愈发心急,又无可奈何。

他自始至终皆淡然以对,只因能否铸成,他已不再关切。

而不论再辛苦劳累,他每日仍不断割腕放血,喂食黑铜长剑。

转眼,明日将是期限最后一日,六王爷将来取剑。

屋外,一个步履蹒跚的人影,摇摇晃晃而来。

“向大哥,向大哥…”

沈碧湖披头散发,浑身脏污,又疲累,又狼狈,神智有些涣散,美眸失了焦,只凭着意志支撑,拖着脚步,心中只想见到那朝思暮想之人。

忽地,隐约听见后方的铸剑室传来声响,她喘着气,转往声源处而去。木门紧闭,有一个小窗半掩。

本欲敲门,却似是听见里头传出交谈声,沈碧湖心生疑惑,想也未想,便靠上窗口轻探。

向剑生专注于剑,并无察觉窗口之人。

约定时辰将至,抚着锋芒犀利的剑身,他清楚的感受到剑内依魂的忧慌。

“莫急…”他轻喃,唇角微扬“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碰-分毫。”

抱着剑,他-起眼,看着面前熔炉内的熊熊火焰,心情异常平静。

耀眼火光照亮他刚毅俊朗的脸孔,炉内,一把剑静静躺着,接受火焰焚身的试炼。

天将明,三个月期限便至,这把剑是最后机会。

“剑生…”幽柔的轻唤,一抹缥缈的影由黑铜剑淡出。

见此状,窗外的沈碧湖惊吓得几乎叫出声,掩住口,浑身颤抖。

她是妖怪…原来…她一定是妖怪!

“三个月期限将至了。”依魂长长叹了口气。

他未语,两人看着炉内之剑,心中皆已明了。

这把剑,仍是失败──

“将我交出吧…剑生。”她轻声。

“我说过,不可能。”

“别这样…剑生,我不能害了你…”她眼里涌上泪雾,纤纤素手抓着他“将我交出,我仍存在,只是远在彼端…你也能好好活着。”

“是吗?依魂,仍是存在?”他深深望入她的眼“-是把附有灵气之剑,只能倚铸造者而生,若无我鲜血喂食,-如何能存?”

她转身,回避他灼人的目光“即便我消散而去,剑身仍存,他们要的,只是这把剑,不是吗?”

“我不管别人,只在乎-!”他强硬地一把扯过她的身,强迫她正视他“那些庸俗之人不懂剑的真意,我从头至尾想的只有-…”他语气倏地放柔,黑眸里满溢的柔情令她轻轻颤动“-少了我,便无法生存;而我失去-,又如何能活?”

她狠狠地一震,隐忍已久的泪终于滑落。

“傻呵…剑生…别这样傻…”哽咽的语音颤抖着。

话语间,天已破晓。

“六王爷…即将来了。”她望了望天色,神情复杂,咬唇深思。

他拥住她,眉宇间不见惶恐害怕,甚至容态优闲。

“该来的总该会来。”他扬起唇,不忧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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